“我不爱你,这是事实——不管你是人是鬼,说到这种程度,你应该清楚了吧。”略微细长的眼,犀利而神秘的黑色眼眸,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那仿佛是厌倦又像是嘲讽的表情,就如当年,1885年的那个雨夜……凶手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呆立在原地,看着他手掌上的血沿着匕首滴落,黎凯烈用力握住巫维浅的手腕,狂躁的怒吼,“见鬼!你流血了!给我放手!”雷德出手如电,伸手抓向“瑞斯”脸上的白色纱布,露出了下面苍白的面容,“果然是你!”猩红色的悲恋在暗处徘徊的幽灵似惊似怒,紧闭的窗口划过闪电的白光,照亮了绷带下手术缝线的痕迹,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巫维浅微微觉得惊讶。“瑞斯?”他放开匕首,判断这张脸更像谁,“还是李察?”白色绷带一圈圈从脸上松脱,幽灵显露了他的真容,为这句话而发笑,“不管是哪一个,你都拒绝了,维尔特,为什么你不爱我?”他问的悲哀又绝望,巫维浅无法回答,感情的事本来就没道理可讲,黎凯烈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李察并不抵抗,只是用做梦般的眼神看着巫维浅。雷德的枪口对着他,吸血魔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在他们面前,但无论是谁来看,都无法从他脸上看到凶残,无法想象就是他割破被害者的喉咙,取走所有的血,像一个鬼影在城市中制造梦魇。“你的手!”黎凯烈这会儿根本没空在乎凶手到底是谁,即使说过要“正当防卫”,现在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巫维浅身上,狂暴的气焰似乎被流下的鲜血浇灭,“我又不是避不开,不需要你用手去挡!”他训斥巫维浅,被怒吼的男人看了看被刀刃割破的手掌,“没什么,你知道我——”“疼吗?”打断他的话,黎凯烈问题其实是多余的,他只是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巫维浅闭上了嘴,每一次他受伤似乎都是在提醒他们双方,就算刺中心脏,他依然会活着,永生不是恩赐,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和黎凯烈相遇之后时常忘记。手掌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他放下手,黎凯烈固执的拉着他的手腕,阴沉的脸色令人无法预计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雷德用枪对着面前的凶手,从黎凯烈那里也感觉到一种威胁感,挡在他们之间。“李察,你就是瑞斯,护照上的照片是假的?还是你整过容?”雷德往前移动脚步,李察脸上有手术后留下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原来的他,“现在你是谁?”“我是瑞斯,我一直都是,从我出生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唤醒他,他是我,我也是他。”金发散落额头,翡翠色的眼珠里露出苦涩的笑“维尔特,我是为你回来的,我杀了你,可你没死。”他专注的看着他,“你让我一个人倒在街上,那天的雨很冷……”冰冷的雨夜,殉情而死的少年独自倒在街头,李察所说的瑞斯正是当初的少年,他那么悲伤地说着,像是在责怪巫维浅的离弃。为爱而死的少年,不知道算不算是他害死了他,巫维浅叹息,“你到底是谁?”从李察身上能看到那个少年的影子,但他实实在在是个活人,一个把自己的脸弄成已经死去的那个“瑞斯”的活人,从巫维浅和李察的对话里听出异样,雷德来不及思索,他先想起书房的密室。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相对,“你就是老瓦罗克失踪的那个儿子,瑞斯瓦罗克,你用了多久混进警察局?李察,我真的不希望是你,但你突然说接手了别的案件,拒绝继续合作……”雷德不是没有注意到李察的异样。“你杀死那些女人,取出她们的血,又用假护照跟着我们出境,现在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甘心啊!为什么她们有资格被爱,而不是我!”瑞斯对枪口视若无睹,视线落在巫维浅身上,“当年你拒绝了我,这次还是一样,因为你不爱男人!维尔特,你是这么对我说的,但你却接受了他!这不公平!”指着黎凯烈,瑞斯睁大泛着血丝的双眼,他的脸经过手术,就像当年的瑞斯站在巫维浅面前,言辞都不再是李察的方式,他是活着的幽灵,黎凯烈第一次直接感受到过去对巫维浅造成的冲击。因为得不到他的爱而绝望致死的少年,可能早就料到这种结局却仍旧拒绝的巫维浅,这个男人对生命是如何看重黎凯烈深有体会,看似冷漠的人心里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么平淡吗?抓住巫维浅手腕的手又紧了一紧。“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黑发的男人仿佛没有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目光穿透了黑暗,“就算你是女人,事实还是事实。”不说清楚,李察只会继续抱有幻想,他用言辞击碎他的梦境。李察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的重量击溃,痛苦的倒退一步,“你还是这么说……无论我做什么,你的回答都一样,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改变?黎凯烈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你?!维尔特!明明是我先遇上了你,为什么最后却是他!为什么——”吼叫声疯狂而悲凉,扭曲的情感无处发泄,李察抱着自己的头缓缓蹲下,雷德几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没想到刚才还毫无反抗的李察猛力一撞,面色陡然变得恐怖起来,挣脱雷德转身奔跑,“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我等了二十多年,不会就这么结束!”狂笑声在走廊里和雷电一起嗡鸣,李察雷德追向后面的休息室,原来地毯下还有一扇门板,地道里传来奔跑声,雷德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你把自己当成别人,把他的痛苦当成自己的痛苦,李察!这是你的错觉!你不是那个瑞斯,他已经死了!”“我没死,我又活过来了!我的父亲早就准备让我复活!还缺两个人我就能永远活在这个世上,和维尔特一样!哈哈哈哈哈哈——”李察的笑声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更像是哭声,如同夜枭的啼叫,在地道里不断回响。“精神分裂吗?还是多重人格?”雷德低语着他的困惑,喘着气追在后面,巫维浅沉默的奔跑着,黎凯烈忽然有种近乎恐惧的感觉,似乎在这黑暗的地道里,不知何时他面前的巫维浅就会越跑越远,留给他一个背影不再回头。“干什么?”在追逐中肩膀忽然被人紧紧抓住,要不是知道黎凯烈在他背后,巫维浅第一反应是把对方甩出去。“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吧,现在太黑我看不见你,当然只能抓住你了。”黎凯烈的话听起来叫人火很大,巫维浅却从他手上的力量感觉出些不一样的情绪,终于什么都没说,一把抓住黎凯烈的手,“快追。”地道并不很长,到达终点的时候他们听到熟悉的说话声,那是莱娜,“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要板着脸好不好,由我这个美女在这里,你们这样真的很不礼貌哦。”高跟鞋在他们头顶的地板上发出敲击声,然后是奥文的回答,“抱歉了,莱娜小姐,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我们就能离开了。”“……可是我并不这么希望。”这是卡加因的说话声,听起来是对着奥文说的。隔着地板传来的话,但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上面就是书房密室,李察果然还是不想放过莱娜!“都站住!否则我就点火了!”火焰在地道里突然亮起,李察举着打火机,照亮了他周围的空地,“看到地上了吗?那是汽油。”在地道里确实有股汽油味,但更重的是另一股味道,在李察身后,一具尸体被摆在纯白的被单上,那是尸臭和防腐剂的味道,混合成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书房的和密室里的空气混浊,甚至有点呛人,原来并不只是因为那些装在玻璃瓶里的人血。“你盗走尸体,是想让他复活?”雷德一皱眉,他已经不知道怎么看待李察好了,巫维浅从那具尸体上扫过一眼,多少年过去,从这具尸身上已经找不出他记忆中那个瑞斯的摸样,眼前站着的是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