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乌合
审讯僵持了五六天。
这期间,晏如就这么被关押在拘留所里,甚至大部分时间就坐在审讯椅上。如果换作别人,可能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么多天过去,晏如除了肉体憔悴一些,脸色苍白了许多,精神却好得很,没有一点儿崩溃瓦解的征兆。
还频频出言讽刺,牙尖嘴利的。
好几个年轻警官都对他恨得牙痒痒,拳头差点忍不住。
“不能对他动手。”
局里召开针对性会议,陆安弛站在首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手下那些年轻的毛头小子。
他们有的比晏如还大几岁,但心理防线却远远不如这个杀人犯,好几次被刺激得挥着拳头冲到晏如面前。如果不是被陆安弛拦住,早就惹出祸端。
“一旦他受伤,就有可能成为刑讯逼供的由头。”
年轻警员孟懿皱着眉:“如果他一直不张嘴,我们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吗?”
陆安弛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已经观察了好几天的秦月章说:“秦顾问,你觉得呢?”
陆安弛的眼皮因为岁月的重力而略微耷拉,但却丝毫掩不住他目光里的锐利和精明。
秦月章就坐在陆安弛下手,他的脊背挺拔,声音低缓:“一切行为背后,必然有其成因与内在动机。他的人际关系如何?”
这几天,足够警方把晏如查个底朝天。走访的走访,查资料档案的查资料档案,在他们眼里,晏如已经没什么隐私可言。
陆安弛点头示意,负责查资料的小袁站起来,把打印好的一沓厚厚的a4纸分发到所有人手里。
“晏如,男,二十七岁,雪城本地人,老家是辛丰县雪花村。高中毕业之后没有上大学,一直靠打些零工、摆地摊维持生计。人际关系简单,基本没有亲戚往来,因为——”
小袁顿了顿,眼里不受控制地露出轻蔑和不屑来:“因为他的父亲晏安德就是二十年前,著名的公路少女猝死案的凶手。”
话音落下,秦月章的手下意识地弹动了一下,但没有人发现。
他们的关注点都来到了晏如这个杀人犯的身上。
晏如,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
杀人犯的儿子,也成为了杀人犯。
——
一尊明代传下来的翡翠观音像,确实价值连城,被人惦记上也不奇怪。
但能怪谁?
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坐火车,还不看守好。现在丢了,却又闹得沸沸扬扬,给别人添麻烦。
那头吵吵嚷嚷地又说了些废话,忽然就有个人粗声粗气地说:“大家听我说!我有个建议啊!反正火车上也不大,我们互相检查检查。只要我们不心虚,这也没什么吧!能尽快找到小偷,咱们也能自由。”
周遭有人迟疑,但更多的是渐渐认同的声音。好像如果不认同,就会被人质疑“心虚”一样。
他们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吵吵嚷嚷地下着并不聪明,却自以为明智的决定。
真是太可笑了。
看热闹的顾蓝山回来了,说:“那边真是乱成一团,现在还要搜包呢。”
我睨着他:“你要开包给他们看?”
“看啊,有什么不能看的。”顾蓝山理所当然,“我心里没鬼,他们要看就看,看了早点儿让我走人。”
我垂眼看了看晏如床下的那个红绿编织袋,莫名感到一阵烦躁。
很快,吵嚷着要搜包的人就挤到了我们的床位前。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肚腩倒很大,腰带上吊着一串钥匙,还搭配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打火机的奥迪车钥匙。
男人身旁就是个中年女人,头发很精心地烫着小卷,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晃眼的金戒指,脸上哭得妆容半褪,但也风韵犹存。看来,她就是失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