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一个朋友的灵柩回江南。”“灵柩?”“嗯。”蓝熙之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王猛立刻跟了上去,才见到客栈前方的偏僻巷口停着一辆马车,两名丫鬟哭哭啼啼地站在旁边。马车上,是一个血淋淋的少女的尸体。他看看这几人,乳母老态龙钟两名丫鬟满脸稚气,而蓝熙之看样子也深受重伤,这样几个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怎能轻易回到江南?他想了想,立刻道:“蓝姐,你等等,我送你们。”“不用了,我们自己会离开的,再见。”蓝熙之说完,吩咐两名丫鬟扶了乳母先上了马车,自己坐在马车夫的位子,挥了一鞭,马车慢慢地往城外驰去。无人看管的大黄马就自己跟在旁边跑着。“蓝熙之……”一个人骑马横在前面,正是司徒子都。蓝熙之提了“紫电”,淡淡道:“滚开!”“蓝熙之,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们。”蓝熙之笑起来:“你要帮我们?如何帮?你让朱瑶瑶活转来?”司徒子都张口结舌,无法回答。“司徒子都,我知道你和石良玉一样,恨朱家,可是,你们不敢真刀真枪去和朱涛厮杀,只好糟蹋他的女儿,你们现在胜利了,很开心吧?”“蓝熙之,不是这样……”“滚开……”蓝熙之冲了过去,一掌打在他的身上,司徒子都躲闪不及也没有躲闪,顿时从马上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蓝熙之吆喝一声,赶了马车就走了。太子府,忙忙碌碌准备明日立妃大典的喜庆也遮挡不住今天早上所发生的恐慌。朱瑶瑶的尸体已经被带走,可是郭隗被拦腰斩成两截的尸体还横在地上。石良玉的贴身侍卫张康不无惶恐:“殿下,郭隗是魏国的使者,现在死在太子府,冯太后肯定会追究的……”石良玉无心关注郭隗的尸体,只焦虑地不时看着门口。“冯太后上次在驿馆遇刺已经极为不满,这次,郭隗又死在这里……”石良玉还没开口,只见司徒子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大惊失色,赶紧迎了上去,“子都,蓝熙之呢?”“她把我打下马,自己走了。”石良玉呆呆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司徒子都面色如土:“我也看见朱瑶瑶的尸体了!”石良玉做声不得。“这些年,我不知见过多少尸体,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朱瑶瑶血淋淋的尸体只觉得心惊肉跳。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其实,蓝熙之她说得对,我们真是没种!我们杀不了朱涛就拿朱瑶瑶报复,她是无辜的,她还不到16岁……”“子都,我没有想到会这样。都怪我,全都怪我……我恨朱涛,但是我没有恨朱瑶瑶,我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我不是怪你。当初我也是极力赞成你纳朱瑶瑶为妾来折辱朱家,可是,我并没有希望她被郭隗这种无耻之徒蹂躏而死……”石良玉杵在那里,一声不吭。“蓝熙之看样子也受了重伤,是你府里的卫士打伤的?”石良玉依旧没有吭声。司徒子都紧紧盯着他:“真是你的卫士打伤的?你连蓝熙之也要伤害?我们的最后一个朋友也要失去了。唉,我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连蓝熙之都会和我们决裂!”石良玉看着他慢慢走远,前面,一些大红的喜字和满院的张灯结彩,就像一场极大的讽刺横在眼前。张康道:“殿下,郭隗的尸体小人已经收殓了。明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事情,等大婚过后再说吧。”他依旧呆在那里,没有作声。从早上到中午,一路下来,忙着赶路的众人都已经焦渴难耐,虽然大家都处于极大的悲痛中,并不觉得饥饿,可是从早上到下午水米不沾,两个丫鬟和乳母已经先经受不住了。蓝熙之停下马,这才想起,她们三人匆忙离开太子府,身无行囊,而自己的盘缠也不多,现在才刚启程,要维持几个人回到江南的开销,真是不可想象。加上现在天气已经热了,朱瑶瑶的尸体也不能老是就这样放在马车上,到下一个小镇时一定得先买具棺材装敛。她看看四周,此时已经出城,周围少有人家。她又看看两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叹道:“你们再忍一下,等到了前面,我看看能不能买点东西……”她话音未落,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喊声:“蓝姐,蓝姐……等等我……”她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王猛驾着一辆马车追了上来,马车上,还坐着另外一名马车夫。“王猛,你来干啥?”王猛跳下车来,手里提着大包食物、衣服和水囊,再看马车,马车上放着一副棺材。王猛气喘吁吁道:“蓝姐,仓促之间在城里买了一副薄棺,不太好……”蓝熙之呆了一下,她悲痛欲绝中,将那些重要事情都忘记了,正在后悔,王猛竟然想得如此周到,把必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王猛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开棺材,蓝熙之赶紧从包袱里拿了件新衣服给朱瑶瑶穿上,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将朱瑶瑶放进棺材,盖上了棺盖。一辆马车装着棺材由马车夫驾驶着,王猛准备自己赶另外一辆马车。他套好马,先温和地叫乳母和那两名怯生生的丫鬟上了马车,然后才道:“蓝姐,你也上来吧,我送你们回江南。”“王猛,你还有要事在身,怎么能离开?”“我只是使节的副手,这些日子已经将和赵国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喝了喜酒就回秦国,没有什么要事了。我已经向使节请了假,你放心吧。”“王猛,这会影响你的。我们自己可以回去。”王猛笑了起来:“蓝姐,我的是个闲职,并没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大事等着我去处理。再说,对我的影响大不了就是不做官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蓝姐,上来吧,先喝点水。”蓝熙之见他脸上毫无伪饰的坚定与善意,冰凉的心微微有些温暖:“谢谢你,王猛。”王猛也不多说,他伸手扶了蓝熙之,只一伸臂就轻轻将她送上马车,微笑道:“蓝姐,这一路颠簸,你伤得不轻,等到了下一个小镇,我再去给你买药,你先在马车上好好休息一下吧。”蓝熙之点点头,疲惫地坐在马车上,喝了口水,缓缓闭上了眼睛。王猛也上了马车,赶了马,不徐不急地往前面奔去。他赶马车的技术也很熟练,控制得非常平衡,尽量小心绕过一些坑洼、石子,不让车上的人觉得太颠簸。蓝熙之疲乏已极,和那两名双眼红肿的丫鬟一样,慢慢地也睡着了……一路上,都是王猛在处理一切事情。他从小流落江湖很有生活经验,到秦国后,入乡随俗,常常像氐族人那样带着简易的帐篷。这次来赵国贺礼,虽然没带帐篷,但是他在路上买了一幅放着备用。他将每天的住宿与启程安排得井井有条,既不耽误任何时间,也不让众人累得不可开交,即使偶尔错过旅店,不得不风餐露宿,他也会张好简易的帐篷,尽量找来山药野果或者猎来不少猎物,让大家不受饥寒。他有非常高的生存本领和技巧,蓝熙之怀疑,即使他一个人流落荒岛或者洪荒,也会好好地独自生存下去的。蓝熙之早前服了石良玉买的山参草药,本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再犯吐血症状,可是,由于她在太子府和石良玉绝交时自伤心脉,虽然没有引发旧疾,但是伤势也十分严重。一路上,幸亏王猛细心照顾,才勉强支撑过来。这天早上,众人上路不久,就看见前面腾起大股烟尘,几骑快马飞驰而来。蓝熙之坐在马车上,探头一看,大声道:“朱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