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太夫人和边氏是一样的想法,“对啊,你侄女不光什么事也没有,还出落得花朵一般。贤婿啊,你不要只想着你大哥大嫂的女儿,也想想你自己的女儿,好么?娟儿是个好孩子,她不能没有娘啊……”
平远侯夫人气笑了,“这时候想到娟儿了?你是娟儿的亲外祖母,可曾拿正眼看过她?”
谢夫人心里很不好受,“娟儿说,边氏从来没有抱过她,从来没有亲过她。亲生的女儿啊,当娘的怎么忍心?”
“拿纸笔来。”陆广满吩咐。
边氏绝望到了极处,神情疯狂,声音嘶哑,“陆广满你个丑八怪,我能嫁给你已是恩赐了,你竟敢休我……陆广满你个丑八怪,丑八怪……”
陆广满拿着笔的手停在半空。
厅中陡然安静。
陆姳忍无可忍,蓦地冲出来,“边愔愔,你才是丑八怪!我六叔堂堂正正,大好男儿,面目可不像你这般丑陋,令人作呕!”
花朵一般的少女,翩若惊鸿,明艳绝伦。
边氏被陆姳的容光晃花了眼睛,痴呆许久,“我丑陋,我令人作呕?”
陆姳轻蔑又厌恶,“你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幅什么尊容吧?”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到边氏面前,强迫她看,“瞧瞧你这样子,想不想吐?”
边氏惶急万分瞧着镜中容颜憔悴的女子,头一歪,晕了过去。
“丑到自己看了都会晕啊。”陆姳不无恶意的嘲笑。
陆广满神色复杂。
陆姳笑容明悦,“六叔,虽然咱们叔侄二人今天第一回见面,但我很喜欢你,也很敬佩你。你度量很大,待人宽厚,恩怨分明,又奉公守法。”
陆广满大为动容,低声道:“好侄女,多谢你。”
他不再为边氏的言语烦心,大笔一挥写下休书,交给边惞,“休回边家之后,请边兄主持公道,将令妹送官究办。乳母和奚妈妈两条人命,依据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边太夫人喊冤,“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难道要我女儿偿命不成?须知主人杀奴,不是死罪。”
边氏悠悠醒转,高声质问:“陆广满,我杀人就该死么?若说杀人便该死,你生平杀人无数,又该负什么罪责?”
边氏这纯粹是无理取闹,陆广满却解释得极为认真,“不错,我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可我杀的全是敌人。这些胡兵侵我疆土,杀我边民,必须严惩。你不是的,你杀乳母算主人杀奴仆,不是死罪,奚妈妈可是良民。”
边氏快被陆广满这样的死心眼气死了,直喘粗气,“岂有此理,那奚妈妈不过是一个贪婪无度的赤贫老太婆罢了。她在花园中认出了我,若不是她贪财,敲诈勒索于我,我怎会杀她?这是她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
“你说了不算,让官府判吧。”陆广满认死理。
不管边太夫人如何怒骂,边惞如何央求,陆广满不肯改口,还是将休书交给了边惞。
边惞环顾众人,见平远侯、陆广沉面沉似水,知道求情也无用,将休书塞到边氏衣袖中,低声道:“事已至此,你只有……”犹豫片刻,狠狠心咬咬牙,在边氏耳边小声说了四个字,边氏面无人色。
边惞长揖到地,连声陪着不是,声明边氏任由平远侯府处置,边家绝无二话,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边家不能把边氏接回去。
也就是说,平远侯府哪怕处死边氏,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管。只要边氏不被休回去就行。
边太夫人痛不欲生,“你这是要你妹妹的命啊,你配做她大哥么。”
边惞低声道:“母亲,我不只是妹妹的大哥,我还是四子三女之父。您为妹妹着想,我也要为我的孩儿着想,请母亲见谅。我万万不能接妹妹回家,死也不能。”
边太夫人掩面哭泣,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了。
“自行了断,自行了断。”边氏喃喃重复着边惞交待她的话,泪水悄然滑落。
边惞表态了,她的死活,娘家不管了……
边惞宁可她死在平远侯府,也不会把她接回边家的。
也对,她如果被休回去,整个边家都会被连累;她如果死了,却可以一了百了。
边氏咧开嘴笑了,笑得凄凉又无望,“六爷,咱们夫妻一场,临走之前,我想见见我的两个女儿,可以么?”
陆广满道:“你想见姈姑娘,可以。娟儿便不必了,你又不喜欢她。”
边氏想辩解,但张了张口,竟然发不出声音。
是啊,她不喜欢陆娟,她真的很不喜欢陆娟……
护卫把奄奄一息的柏洋拉了进来。
平远侯难掩厌恶鄙夷,“既然此人命大没死,本侯不食言,放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