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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时,楚尘跟着陆瑾再次前往边疆,这次的战事足足持续了一年半,但他却是被抬着回来的。
我陪同皇帝在城门前等着军队凯旋,却只看到陆瑾一人骑马走在前面,他自马上翻身而下行礼:「微臣不负所望。」
皇帝大喜,表彰一众将士,陆瑾向我颔首:「长公主。」
我皱了皱眉:「楚尘呢?」
他状似惊讶,随后扬手,一个士兵牵着马上前,而马上趴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楚尘。
「六殿下此次深入敌营取得敌将首级,但也因此身受重伤。」
皇帝闻声看了眼,却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道:「即刻宣太医院一众太医前来医治。」
他被安置到一处新的宫殿,那是此次战功的封赏之一。
我偶尔去瞧他的状况,仍是昏迷的。
躺在床榻上的人双眸紧闭,脸色呈现病态的白,胸口处裹了厚厚的细布,听闻伤口距心脏只差一寸。
男主命格,化险为夷,我深谙此理。
正待离开时却不想手指被勾了勾,周遭的宫人都被遣散出去候着,我站起身垂眸看他:「别装了。」
那双黑黢黢的眼眸笑开,里面甚是清明。
他似乎想坐起来,但动作十分艰辛,叹声开口:「殿下帮我一把?」
伤口是真的,稍微一动都有开裂的风险。
我扶着他一只胳膊,而后将枕头垫在他的后腰处:「什么时候醒的?」
他侧头将一半重量都压向我,惨白的脸颊被压出淡淡的红印子,此刻才算是有了点气色,「殿下刚来的时候。」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精力,随后又用气音道:「只是望着殿下今后多隐瞒几日。」
我只言片语点明其中关窍:「跟皇兄有关?」
楚尘闻言轻轻地笑,侧着的脑袋微伸,薄唇似是不经意触碰我的耳廓,低头又贴在我的颈项上。
「殿下好聪明。」
烛火将两道影子打到一旁的墙壁,真真亲密至极的模样。
不同于剧情中男主的耐心筹谋,现在的他过于心急,已经开始受皇帝忌惮。
于是宫中盛传六皇子重伤不醒,在沈清芙进宫探望之际方才醒来。
因着上次落水楚尘对她有救命之恩,皇帝便格外应允了她在一众宫人陪同之下去探望。
哪知楚尘正巧醒了。
太医院一众来来回回地出入诊断,纷纷道喜六皇子化险为夷。
也有不少人暗地感叹两人郎才女貌,得上天庇佑垂怜。
彼时我在皇帝书房帮着磨墨,亲眼瞧着这位天子听到风声后脸都绿了。
笔刷重重一顿,晕染浓墨一点。
「胡言乱语!」皇帝扔了手中的笔,连连冷笑。
那张就此毁去的宣纸被挥到地上,而后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边,我若无其事地捡起来:「皇兄息怒,这宫中传言怎可全然听信。」
一盏茶经由我手递送,他喝了些才像是缓过气来,神色逐渐舒展:「小六不听话。」
仿佛是一位操劳过度的老父亲感慨孩子的调皮。
随即视线落在我身上:「还是你最得朕心。」
又来了,打量货物般地审视。
我敛眸轻笑:「臣妹自当为皇兄分忧解难。」
话题引到陆瑾同我的婚事上,他不动声色地敲打:「陆瑾不懂风情,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