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叡看了一眼冯凭,说:“朕听皇后说,你在柔然还有两个儿子?”
冯琅在柔然有过婚姻的事,拓拔叡其实早就知道。皇帝自然有内线和情报,冯凭也没有将这事瞒过他。
北方各族互通婚姻,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拓拔氏自己是鲜卑胡人,同其他胡族也时常通婚,先赫连皇后是匈奴人,拓拔叡的生母郁久闾氏也是出自柔然的姓氏。冯琅要是娶个柔然妻子就算通敌叛国,那拓拔叡他爹先通敌叛国了。所以这事就算说出来也没人敢找茬的。
冯琅惭愧道:“臣当年不知道此生还有机会回到大魏,还以为会一直留在那里了,所以才娶了妻生了子。”
拓拔叡笑:“你等着,朕这次把老婆儿子给你带回平城去。你就准备好坐享齐人之福吧,哈哈哈。”边说边拍了拍冯琅的肩膀:“朕都没你这大舅子命好啊。”
他笑着,眼神带着钩子,悄悄瞥了一边的冯凭。
他爱故意说那种不正经话,引人吃醋嫉妒,冯凭看他那个荡漾的样子,假装没听懂,面上还是笑微微的。
拓拔叡看到她反应,知道她心里吃醋了,还假装没事,感觉就特别有滋有味的,心酥酥的,*得不行。他就喜欢她那副明明小气多心爱吃醋还装没事人的样子。
冯琅谈起吐贺真,说:“他是前可汗第九个儿子,原来叫他九王子。这人各方面才能都不太出众,不过人缘非常好,很得部下的拥戴。他几个强悍的兄弟都死了,他才继承的汗位。”
拓拔叡说:“你觉得他可能会出战吗?”
冯琅说:“这人比较谨慎,不太会冒险,恐怕不会迎战的。”
拓拔叡道:“朕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拓拔叡命先头部队长途远出,各携两匹战马,趁其不备,突袭敌人几个较近的大部帐。进展非常顺利,得胜的消息传来,拓拔叡一面引大军北上,一面放出大量的信使和信鸽,吹嘘自己领了二十万大军,要求吐贺真立刻帅部众滚过来向皇帝陛下投降,否则皇帝陛下的铁骑就要踏平你柔然。
冯凭骑在马上,和拓拔叡并肩而行。大军以之字形在草原行进着,远远可以看见林立的魏字的幡旗,还有彩色龙旗。
拓拔叡勒着缰绳,正在口述向柔然的纳降信。
李益骑在马背上,缰绳盘在马脖子上。他低着头,一只手握着一卷羊皮纸卷,一只手执笔,唰唰唰奋笔疾书。
众人骑马,手上都戴着皮制的手套,免得冻伤。李益随身带着纸笔,因为一路都在动笔写字,手一直露在外面。天气太冷了,能把人肉从骨头上冻脱下来,冯凭的目光时不时被他那双白的发青的手吸引过去,感觉他那手只剩骨头似的。
李益双手已经失去知觉了,不过这是工作职责,他早就习惯了。
拓拔叡说一句他记一句,写的十分专注。
手麻木的感觉不到了,那字写出来,还是行云流水一般。
他感觉到了那双眼睛,有意无意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轻飘飘的,好像细雪落在湖面。
他目不斜视,把那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冯凭听到信的内容,同拓拔叡找话,道:“你说他们会信吗?咱们说的这么厉害,他们不会真的吓的投降吧?”
拓拔叡笑道:“朕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朕在虚张声势。”
李益将写好的信让侍卫呈递给拓拔叡,拓拔叡浏览了一遍,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李益拿回去,重新又添改了一番,再呈递,修改了三次方定。
李益……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容易注意他,他有种过分的礼让和谦恭。像是隔着一层似的,刻意地和人拉开距离。哪怕是熟识这么多年,但感觉还是非常陌生。
李益这人,跟冯凭认识的人都不太一样。
拓拔叡,兰延,贺若,冯琅,冯凭自小熟悉的男人,都差不多是一个样的。在某方面,都比较放纵,视女人如衣服……拓拔叡,贺若,乌洛兰延,骨子里都是这样的。她亲哥哥冯琅,性情那样温柔和顺,对夫人百般体贴,然而只要利益需要,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妻儿。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有爱情的男人。
冯凭听过李益的不少传言。李益和他夫人杨氏非常恩爱,两家是世交表亲,李益和杨氏年纪仿佛,十几岁就结了婚,二十多年,夫妻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从来没有拌过嘴吵过架。都说李益很爱他的夫人,杨氏没有生儿子,李益为了不让夫人委屈,也始终不肯纳妾。
冯凭不晓得这些传说是真是假,只是听了感觉很羡慕。
世家贵族,名门闺秀,从小娇生惯养,学琴棋书画,不知人间冷暖,养的像天上的牡丹一样,十六岁嫁给青梅竹马,互相心许的郎君。郎君才如宋玉貌似潘安,世家公子高官显爵,对自己更是千娇百宠十足恩爱,从来不吃一点苦不受一点委屈。
真是好命,得是怎么样美丽娇贵的女人才有这样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