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成为皇帝的米哈伊尔二世几乎是个文盲,既不会写也不会读,但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塞奥非鲁斯(829~842年在位)却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对艺术和学问表现出真正的兴趣。在拜占廷帝国,像查士丁尼一世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他是未受过教育的赳赳武夫查士丁尼一世的外甥,但却成为他那个时代最博学的人之一。这类例子表明,拜占廷首都的文化影响和宫廷生活水平相当高。塞奥非鲁斯不仅得益于君士坦丁堡的文化生活,而且得益于来自巴格达哈里发宫廷的文化影响。他对穆斯林艺术的欣赏可能就受其老师语法学家约翰的影响,同样,他强烈地热衷于毁坏圣像,这使他积极反对崇拜圣像。他的统治见证了毁坏圣像运动最后的高潮。这个时期也是穆斯林文化对拜占廷世界产生最强烈影响的时期。
图28 15世纪圣像画,表现843年最终结束毁坏圣像运动的东正教盛大聚会,其中着重描绘女皇塞奥多拉及其幼子米哈伊尔三世、大教长美赛德乌斯塞奥非鲁斯不是个杰出的君主,但他是个品性非常有趣的人物。他个性浪漫,反映在他热衷毁坏圣像运动,但此时该运动已经病入膏肓,气息奄奄;还反映在他欣赏的阿拉伯世界的艺术和文化早已是昔日黄花,风光不在。虽然他由于宗教狂热而失于残酷无情,但是仍有一些有关他的故事,围绕着他的名字出现了许多传说也是可以理解的。[142]他希望成为理想的君主,常常被强烈的正义感所激励,故有戏剧性之举。他模仿处世正直的哈里发哈伦,习惯于在城中微服私访,与最贫穷最卑贱的臣民交谈,倾听他们的冤屈,惩罚罪犯而不论官职高低。
8世纪末和9世纪初,巴尔干半岛军区的组建(参见第157页)工作在塞奥非鲁斯时期又进一步向东扩展。他建立了帕弗拉格尼亚和查尔迪亚两个新军区以加强拜占廷帝国在黑海的势力。帕弗拉格尼亚军区是由早先的布西拉隆军区的东北地区组成的,查尔迪亚军区则是由亚美尼亚军区的东北地区组成。此外,在亚美尼亚军区一侧和阿纳多利亚军区另一侧之间的阿拉伯前线山地地区建立了3个新军事和行政管理单位。它们被称为&ldo;山口&rdo;关卡(),是查尔西安农、卡帕多西亚和塞琉西亚这些地区的小军事要塞区,这三者后来也变为军区。[143]
在塞奥非鲁斯统治时期,更为重要的是建立了所谓的&ldo;军分区&rdo;,即在黑海北方沿海地区的拜占廷帝国领地上建立的军事单位,以车绳为其首府,由军区首脑&ldo;将军&rdo;统辖。欧洲东北大草原长期的动乱迫使拜占廷帝国及其盟国哈扎尔帝国采取防御措施。正是在这个时期,车绳地区开始推行军区制。应哈扎尔汗王的请求,拜占廷建筑师在顿河河口地区建立了萨尔克尔要塞,这样,就在遥远的大草原上树立起了拜占廷风格的纪念性建筑。[144]
皇帝塞奥非鲁斯虽然十分欣赏阿拉伯人的艺术和文化,但是,在其统治的整个过程中不得不与穆斯林进行长期战争。哈里发马蒙(813~833年在位)最初完全忙于内部斗争,特别是忙于处理波斯人巴贝克(babek)领导下的呼罗珊分离派问题,但是在其统治最后时期,自830年以后,他完全控制了局势的发展,得以重新发动对拜占廷帝国的战争,而此时的拜占廷帝国已经衰落多年了。他迅速抓住拜占廷帝国不能集中精力注意其小亚细亚战场事务的有利时机,发动进攻,而同一时期,西方穆斯林大举入侵拜占廷人在西西里岛的领土,尽管后者在岛上采取了积极的防御措施,他们仍于831年占领了巴勒莫。在东方前线,战争继续进行,时有胜利。有时,拜占廷人攻入敌方领土,这时塞奥非鲁斯就在君士坦丁堡举行盛大的凯旋仪式大肆庆祝;有时阿拉伯人又攻入拜占廷帝国领土,也许非常频繁,这时皇帝的庆典方式一下子就改变了,他会派遣使节带着贵重礼物面见哈里发,提议和谈。当马蒙的兄弟哈里发穆塔西姆(utasi)解决了常引起哈里发人选变动的内讧后,于838年发动了对拜占廷人的大规模远征,形势对拜占廷人来说迅速恶化。这次远征并不是指向以前攻击过的边防要塞,而是打击小亚细亚地区最重要的中心城市。穆塔西姆强大军队的一部分向西北挺进,于7月22日在惨烈的达兹姆(今达兹马那)战役中打败了皇帝亲自指挥的拜占廷军队,并夺取了安卡拉。同时,穆塔西姆于8月12日率主力部队袭击阿莫利乌姆城。[145]这一事件对拜占廷帝国产生了极大的震动。阿莫利乌姆城是阿纳多利亚军区最大的首府和最重要的要塞,现王朝的先人就是从这个城市崛起的。皇帝甚至打算寻求法兰克人和威尼斯人的帮助,请他们进攻西部地区的穆斯林。[146]
塞奥非鲁斯时期,毁坏圣像运动进入尾声。837年,毁坏圣像派领导人语法学家约翰接任大教长职务,再度开始对崇拜圣像派进行残酷迫害。[147]正如君士坦丁五世时期,打击的对象就是修道院界。来自巴勒斯坦的塞奥多利和塞奥发尼斯兄弟遂成为特殊类型的殉道者,他们的额头被烧红的烙铁烫上毁坏圣像的语句,当时人因此送给他们&ldo;写字板&rdo;的绰号。塞奥发尼斯是位诗人,以其赞美圣像的诗歌闻名遐迩,正统教派重掌权力后,他成为尼西亚的主教。
虽然皇帝和大教长为恢复毁坏圣像运动无所不用,但是,他们还是失败了,这一点日益明显,甚至小亚细亚地区此时也拒绝支持毁坏圣像政策。其影响范围仅限于首都城内,它只是皇帝及其控制政权的少数追随者一厢情愿的行动。[148]842年1月20日,塞奥非鲁斯去世,毁坏圣像运动未能挽救他。这个运动瓦解了,它带来的重大精神危机也随之而去。拜占廷帝国从这场危机中摆脱了出来,从而开始了一个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