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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页(第1页)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ldo;我只怕他日后知道,才真会对你起疑心。&rdo;他所说的,也是我所想到的,我虽未有害他的心思,却仍是存了防他的念头。&ldo;救人容易,若是想要掌控商路,你即便有心也难尽力,&rdo;他静看着我,道,&ldo;我会帮你救人,也会助你与恒安王重整邹家商路。倘父王有幸登上皇位,在那之前,隆基若察觉此事,你只管推脱干净,在那之后,隆基若有为难你家人时,即便我无力相助,你也会有所倚仗。&rdo;他就如此说着,到最后,真正入耳的却是那句&lso;即便我无力相助&rso;。我一时发不出声,只觉心酸上涌,这么多年走过来,皇权咫尺的是非他早已清楚,虽不及我坦然说出人心难测,竟也有了这样的准备。五十一暗斗(1)到盛夏时,陛下忽降了一道旨意,改控鹤监为奉宸府,常日于殿内设曲宴,频繁召武李两家与张昌宗、张易之饮酒作乐,完全不顾君臣上下的礼数。李隆基日日酒醉归来,都会在府内再大肆热闹一番,唯恐外人不知他的纵情酒色。他倒是有自知,从不传我过去陪着,倒是每每醉得深了,才来我这处倒头就睡。这一日我替他收整好了,他还强撑着,睡眼惺忪,酒意浓郁地看着我。我莫名看他:&ldo;怎么了?&rdo;他忽然攥住我的腕子,拉我坐下:&ldo;我记得你这半年来,从未入宫过。&rdo;我嗯了声,依旧不解:&ldo;究竟怎么了?&rdo;他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笑了半天,才道:&ldo;张昌宗今日和皇祖母说,后日要见见曾在宫中极受宠的永安县主。&rdo;我愣了下:&ldo;他怎会提起我?&rdo;他似笑非笑:&ldo;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和这种人搅在了一起?&rdo;我听他语气怪,再看他很是不快的神色,不禁叹气:&ldo;你是问我,还是来审我?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皇祖母争。&rdo;他挑眉:&ldo;本王是怕有人来抢你。&rdo;我哑然:&ldo;你还真当我是倾国倾城了?在宫里的,哪个不是国色天资?&rdo;他意外地默了会儿,才用食指轻划着我的手背,低声道:&ldo;在我眼里,你就是当年染了酒刺的模样,已经胜过万千佳人。&rdo;我笑了笑,没说话,想要让他早睡时,他却忽然又道:&ldo;何况,能让当年名传天下的永平郡王倾心十载的人,又怎是那些宫里人可比的。&rdo;我暮地一惊,他却再没看我,闭上眼,过了许久,也没再出声。我呆坐在床边,也不知他是沉睡过去,亦或是不愿再说话,终是开口道:&ldo;时过境迁,天下已再没有什么永平郡王了。&rdo;说完,才起身吹熄灯烛,替他盖上了锦被。‐‐‐‐‐‐‐‐‐‐‐‐‐‐‐‐‐‐‐‐张昌宗如今一句话,可算是半个圣旨。自随李隆基搬出宫后,我就没再入宫,这一日晨起竟然就开始下雨,雨势还是越来越大,倘若是平常,我定是在屋中呆着不肯出去,可既是定了今日,即便下了冰也要去,绝无它法。入奉宸府时,皇祖母还未到,倒是张氏两兄弟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在其中很是得意。我刚才落座,就有个碧青色的身影闪过来:&ldo;永安。&rdo;是婉儿。我刚才对她笑,她就扣住我的腕子,对李隆基道:&ldo;人我带走了,无妨吧?临淄郡王?&rdo;李隆基哭笑不得,连连拱手:&ldo;婉儿姑娘要带的人,本王怎敢留。&rdo;婉儿嗤嗤地笑着,低声道:&ldo;其实郡王的胆子,似乎比天大呢。&rdo;李隆基倒不大在意,亦是低声道:&ldo;婉儿姑娘的胆子,也似乎有些骇人,天子的心头好,也敢妄自动了念头?&rdo;我听着婉儿的前半句,琢磨不出意思,可李隆基的话,却极为明显……心底不禁蒙了层凉意,不动声地看了眼婉儿,她是默了一默,攥紧我的腕子:&ldo;告退了,郡王。&rdo;话音未落,已拉着我急往外走。雷雨阵阵,终是阻了她的脚步,她停下来,看着檐上落下的雨帘。我亦没出声,此事严重,纵再有心思也不敢妄自开口。默了片刻,我才开口道:&ldo;相见我的,是姐姐吧?&rdo;她没有反驳,只牵着我入了偏殿,让我坐下后,才道:&ldo;也是,也不是。&rdo;我不解,她又道:&ldo;你忘了,那日在洛阳城中你化解过一场干戈?&rdo;我这才恍然,先前没记起,是因为那场干戈,我其实只为了姚元崇,而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洛阳令。没想到传入有心人耳中,却成了别的目的。如此也好,张昌宗是太平姑姑的人,婉儿的心思,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太平公主,能对此时如此理解,只有好,没有坏。大殿内传来阵阵欢笑祝酒,这里却格外安静。&ldo;永安,&rdo;婉儿细看我,&ldo;你不过双十年华,尚算是最好的年纪,为何眼神却像是当初心灰意冷的我?&rdo;我笑,随口敷衍:&ldo;是昨夜没睡好。&rdo;她明白我不愿深说,叹了口气:&ldo;当年你有什么,总是先和我说,如今,见了面反而不知说什么了。&rdo;我被她说得有些愧疚,忙把话转到别处,和她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趣事。她纵是受宠,也不过被困在这太初宫中,难出宫走动,听我说到有趣处,立刻笑得欢,渐渐地也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正说到兴起,外头已有人传话,说陛下来了。我和婉儿忙起身折返,入殿时,众人正是行礼。我刚要俯身行礼时,皇祖母已出声道:&ldo;永安,来。奉宸府中无君臣之礼,你们也都落座吧。&rdo;我抬头,她正侧卧下来,二张兄弟已分坐左右,亦是笑着看我。众人谢恩,纷纷落座。左侧是朝臣明俊,右侧则是李武两家人。一室香薰,丝竹阵阵,果真是惬意非常。我挂了抹笑,走过去,被她拉着坐在一侧:&ldo;你怎么都不入宫请安了?难道还在怪皇祖母当年削了你的封号?&rdo;我忙摇头,道:&ldo;皇祖母不宣,永安怎敢擅入。&rdo;皇祖母笑着看我,又去看李隆基:&ldo;永安虽是没了封号,却仍是我最属意的侄孙儿,隆基你可不能薄待她。&rdo;李隆基起身回话:&ldo;孙儿不敢。&rdo;皇祖母淡淡地嗯了声:&ldo;你如今有了长子,又是妻妾在侧,也该让永安给朕抱个重孙了。&rdo;李隆基没回话,只低头笑,似乎真红了耳根。或许是这奉宸府中素来如此,身边人竟然就不顾圣驾,纷纷低声笑着附和,亦是艳羡看他。我这么看着,只觉无奈,旁人看着他娶了我真是福气,可得陛下如此看重叮嘱,可落在我这处,却是一道道无形威压。其实,既已决定安心留下,便对此事多少想过。但如今李家武家局势不明,他们兄弟几个又要去夺皇位,让我如何敢留血脉?难道一出世就如他们兄弟几个,自幼如履薄冰?更何况,身上同时有武家李家鲜血的孩子,怕是自处更难。正是一片欢笑时,叔父武三思忽然酒觞,笑道:&ldo;陛下这可就是偏心了,临淄郡王不过十七,便已有长子,寿春郡王却至今膝下无子,理应更加催促才是。&rdo;我骤然一惊,抬头去看。叔父就举着酒觞,说完对身侧李成器一笑,当真是笑意暖暖,却是绵里藏针。李成器只微微地笑了笑,并未接话。气氛一时有了些微妙,连李隆基都坐下,看了李成器一眼。皇祖母亦是但笑不语,我怕人多眼杂发觉,忙垂眼,从身后宫婢手中接过茶,递给了皇祖母。手稳,笑暖,唯恐有半分差错。忽然,始终不大开口的父王出了声音:&ldo;梁王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府中无子嗣应该是多多纳妾,哪里有催促男人的说法。&rdo;话中故意带了些隐晦的暗示,极委婉地点破了俗礼。武三思哈哈一笑,忙道:&ldo;正是正是,酒喝得多了,难免说错话,还请郡王莫怪。&rdo;李成器似不大在意,摇头一笑。皇祖母这才笑了两声:&ldo;改日从宫里挑些伶俐的,再赐寿春王府,也算是战功嘉赏。&rdo;李成器这才起身:&ldo;谢皇祖母。&rdo;我暗自苦笑,这么一来二去的,怕是日后传出去倒成了寿春郡王身患隐疾,难出子嗣了。想到这儿,不禁草草扫了他一眼,他正是落座,恰好接了我的视线,像是明白我所想,笑着摇了摇头,亦是无奈。酒到欢畅处,果真如李隆基往日嘲讽所说,皇祖母又去命二张轮流衣身披羽衣,乘木鹤于殿中吹笙,称什么仿似王子晋的道骨风姿,真是荒诞可笑之极。我看着头痛,便借故走出大殿,抱臂在门口怔怔出神。过了会儿,只见皇祖母走出来,忙行礼时,才发现她眼中怒气极盛,不禁心中一沉,只觉得要出事。&ldo;永安,&rdo;皇祖母像是未带任何宫婢,只看见我,顿了下道:&ldo;随朕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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