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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第1页)

我忙站起身:&ldo;我想起还有些要紧事‐‐&rdo;四下里静了片刻,李成器才温和道:&ldo;本王送你回去。&rdo;三废太子(3)他虽话轻缓,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慑。我无奈颔首,他却忽然不动也不说话,我也只得如此与他静对着,心底却越发慌了。半晌,他笑意才深了几分说:&ldo;多谢你。&rdo;我忙侧了头去看别处:&ldo;狄相宴席上我就曾说过,他日必会还上这个顺水人情。郡王救我在先,我还情在后,郡王这个谢字确是重了。&rdo;他笑叹一声,没答话。这一句谢,却让我不敢再拒绝同游的话。我随他出了掖庭,他便挑了个偏僻的宫道而行。大明宫我也算走了大半,如今这路却是从未行过的。终归还是在宫中长大的皇孙,比我这才入宫两年的熟了不少。&ldo;刚才听你说要寻宫女,可会耽误了?&rdo;他随意寻了话说。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的:&ldo;我房中少了一本手抄诗卷,所以想来问问宜平有没有看见,她跟着我最久,自然比那些当值的熟一些。&rdo;李成器看我,笑道:&ldo;听说小县主素来好读书,果真不假。&rdo;&ldo;也不尽然,&rdo;我尴尬笑笑,说:&ldo;杂七杂八的读了不少,正经的却远不及婉儿姐姐。&rdo;因是深秋,宫道中柳树已仅剩了枝蔓,此处正有几个内侍修剪。一个小内侍站在梯子顶端修剪枝蔓,底下不时有人左右指挥着,见了李成器忙躬身行礼。李成器颔首示意他们继续,又继续道:&ldo;什么诗卷,值得县主如此记挂?&rdo;我沉默片刻,才道:&ldo;是骆宾王的诗卷,怕掉了被人看到,所以才急着去找宜平追问。&rdo;不知为什么,两次不算患难的遭遇后,我对他渐少了戒心。待话说出,我才发觉自己竟有意在试探,试探他的反应,或是别的什么。李成器似乎反应不大,只道:&ldo;骆宾王文采风流,本王对一句话记得尤其清楚,&rdo;他顿了一顿,才道,&ldo;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rdo;我侧头看他,依旧是神色平淡,似乎说的是寻常的诗句。这是当年骆宾王亲手所写的讨武檄文,是宫中最为忌讳的。当年骆冰王随徐敬业起兵作乱时,我不过三岁,却已听家中先生私下吟诵此句,大概说什么先帝驾崩不久,李家的遗孤们又能依附谁,以此唤醒天下李氏家臣起兵讨伐皇姑祖母。后来年长一些,才知道这句子是反武家的,而我就是武家的人。&ldo;徐敬业兵败时,骆宾王也没了下落,&rdo;李成器嘴边依旧含着笑意,&ldo;那年我被立为皇太子,皇祖母曾说起这句子,还夸赞此人有宰相之才,当时我并不大懂此话的意思。&rdo;他并没往下说,我却听得有些心惊,陛下早有自立之心,此话又有多少是试探?虽知他此时仍安然无恙,却仍忍不住追问:&ldo;郡王如何说的?&rdo;李成器轻摇头:&ldo;我没有说什么,对皇祖母需&lso;知无不言&rso;,不知也自然不能言。&rdo;我暗松了口气,才发现这几句话间,竟已近了御花园的西门。和煦的日光下,门口已满布菊花,金灿灿的一片,恍若仙境。只是,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走来走去,正是我久寻不到的宜平。宜平也恰看到我,忙快步走来,对着李成器拜了拜,对我道:&ldo;可算是找到县主了。&rdo;我奇道:&ldo;有事?&rdo;宜平起身,说:&ldo;是有事,几位公主到了县主处,说是有些要事说。那几个伺候的寻不到县主就没了主意,只能来找奴婢。&rdo;几位公主?我听着更糊涂了:&ldo;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御花园?&rdo;李成器此时眼望着别处,并未看我二人,宜平见此机会忙对我使了个眼色:&ldo;本来不知道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婉儿姑娘,说是县主可能会来御花园。&rdo;即便是碰了婉儿,也不该晓得我是自西门而入……我见她神色也不好多问,只得向李成器行礼告退:&ldo;宫内恰好有事,我就不多陪郡王了。&rdo;李成器点点头,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忙拉了一下宜平,走了两步却又被李成器叫住,回头看,他眼中似有秋景浓的化不开:&ldo;在这宫内,有些闲书还是少读的好。&rdo;这一句隐晦的叮嘱,听得我心头一暖,又拜了一拜转了身。虽看不到身后的永平郡王,却总觉得他的目光是随着我的,不禁越发不自在。待远离了御花园,我才猛地停住,认真看宜平:&ldo;说吧,告诉我实话,谁让你找我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御花园的?&rdo;宜平轻啊了一声,喃喃道:&ldo;还是被县主猜到了。&rdo;我好笑看她:&ldo;你这骗术也就能瞒得过不相熟的,我认识你两年了还不知道吗?&rdo;宜平轻蹙眉,说:&ldo;是婉儿姑娘特地找到奴婢,让奴婢务必在御花园西门等到县主。&rdo;我不解看她,示意她继续说。宜平想了想,说:&ldo;婉儿姑娘还说,县主若是有什么疑问,待晚间时她自会来解释。&rdo;我随手自道边花圃掐了朵菊花,细想了片刻。婉儿是想护着我的,这个肯定没错,只是我即便和李成器逛了御花园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何必如此紧张?我看她,笑说:&ldo;所以宫里也没有什么公主,都是婉儿姐姐教你说的?&rdo;晚间上灯时,我提笔拿着婉儿给的字帖练字,手腕都有些发酸了,才发觉身后早已有人。回头见她笑吟吟看着我,灯火恍惚下,竟是明艳照人。&ldo;姐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rdo;我放了笔,就势坐在椅子上长出口气,&ldo;就像陛下一样,岁月的痕迹半分也留不下。&rdo;宜平搬了椅子在桌侧,伺候婉儿坐下又上了杯热茶,才屏退了所有宫婢内侍,独剩了我二人。&ldo;这话你该当面和陛下说,她定又会夸赞你了,&rdo;婉儿斜坐在椅子,说,&ldo;虽然你叫我声姐姐,可算上年纪我长了你十几岁,终归是老了。&rdo;她说完又细细打量我,眼中似乎另有深意,却只看不说话。我撇嘴,说:&ldo;我在等姐姐的解释。&rdo;婉儿站起身,走到灯烛旁,伸手拿起红铜烛剪,将火中残留的烛心剪掉,火苗瞬间明亮了不少,随着窗口吹入的风摇曳而动。&ldo;是我在等你的解释才对,&rdo;她细长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焰,说:&ldo;说吧,你是如何认识永平郡王的。&rdo;我早料到她有此问,只笑笑说:&ldo;是在狄仁杰拜相的宴席上。&rdo;那晚婉儿并没有去,自然也不会知道此话有假。&ldo;不过一个月……&rdo;婉儿把玩着手中的烛剪,说,&ldo;你就甘愿为他做那&lso;掌灯剪烛&rso;的知心人?永安,大明宫中容不下真心实意。&rdo;&ldo;也不尽然,&rdo;我随口道,&ldo;文德皇后长孙无垢十二岁与太宗皇帝完婚,之后二十余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甚至死后,仍是太宗皇帝的此生挚爱。&rdo;婉儿嗤笑一声说:&ldo;纵集三千宠爱在一身?那为何仍有后宫佳人常侍寝?这便是帝王家内的痴情。若太宗皇帝当真痴情不改,又怎会有徐贤妃的受宠,又怎会有陛下的受宠?&rdo;&ldo;高宗皇帝待当今陛下也是用情至深,&rdo;我看她认真,不由起了几分玩逗趣的心思,&ldo;否则也不会出现当年&lso;二圣&rso;临朝之事。&rdo;婉儿盯着我道:&ldo;这其中有多少手腕,你想必也听人私下说过。更何况,也许当初宠极一时是爱,那之后究竟是什么,只有高宗自己知道了。&rdo;我笑笑,没再说话。刚才不过随口一说,我素来争不过她的,何苦自讨苦吃。更何况晨起之事是权宜之策,若说真心实意却过了些,不过点头之交罢了。婉儿放下烛剪,走到我身坐下:&ldo;且不说皇家是否有真心实意,只说你二人的身份姓氏,此事都要慎重。自去年陛下登基,武家算是位至巅峰了,可陛下之后呢?她的嫡子嫡孙仍是姓李的。所以,日后这天下到底姓什么,谁也摸不准,你又何必偏要和李家人纠缠?&rdo;婉儿待我历来宽厚,也总说些忌讳的话来提点我。虽可能有拉拢的意思,但我总也能分出好坏,比如此时的话就是句大实话,我又怎会不知?我唔了一声,托着下巴看她:&ldo;所以你今日特地让宜平拉走我?&rdo;&ldo;我是怕你们被某些人看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rdo;婉儿淡淡地哼了一声,说:&ldo;刚才那些话是用来劝你的,现在这话却是用来告诫你的。韦团儿和你,你觉得陛下更相信谁?&rdo;我心里一紧,说:&ldo;如果是寻常小事,陛下可能会更信我。如果是祸及帝位和陛下,也许会更信她。&rdo;我说完,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却不大明白婉儿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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