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淡淡道:“世子多虑了,经磨砺,方成器,四公子一番经历,未必是坏事。”
报信社青鸾,心智果然非常人能比,柳枢似乎铺捉到一丝什么信息,然而,此刻不容他多想,他不得不再次将语调压低了几分,沉声道:“公主说得极是,是柳枢浅薄了。如今绵弟荣耀归来,得圣上器重,在京都任职,我心甚安。只是世事难料,眼下又出了刺杀绵弟一事,此事,多半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冷峻的脸色略带了几分愧疚,似乎在等下青鸾的反应。
珠帘内的人影却是纹丝不动,似乎连眉毛都未曾动上一动。
柳枢不得不酝酿了情绪,继续道:“不过,细说起来,应是与父亲有关。绵弟的生母,是父亲最钟情的人,绵弟凯旋而归,又得圣上赏识,我的母亲与外祖父,自然还是忌惮的,忌惮父亲会将世子之位,易与绵弟,”他似乎是带了一丝嘲讽的冷哼一声,“这世子之位,我从来不曾在意,绵弟若是欢喜,让给他有何妨?”
那身影终于动了一动,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世子不在意,四公子也未必会在意,令堂此举,颇有画蛇添足之意了。”
柳枢一怔:“公主一语点醒梦中人,奈何母亲并不懂我的心思,也从未问过。祖父动用西域军中关系,请得龙狐杀手来刺杀四弟,我只得暗中阻止。只是,要想保的绵弟平安,何其艰难?龙狐经营多年,横行西域,唯有黑影堂能与之匹敌,我虽有几个剑士,与之相较,却是不可企及的。”
青鸾没有接话,只静静听着。京都骆家戎马一生,驻守西域,与西域诸国的关系,果然是藕断丝连不清不楚。
柳枢语气更加诚恳:“他一路回京,我未曾护卫周全,幸得社主庇护,方得平安。今日西苑之事,也多亏了社主。故而,我才想到报信社。柳枢尽心竭力,只为了保绵弟安康,求得报信社之事,也并非涉及到朝堂社稷。我与姑娘一样,只是为了绵弟,青鸾姑娘,不必心生疑窦。”
青鸾终于站了起来,曼妙的身姿在珠帘后隐约可见,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才道:“好。如此,便算作我与世子单独的约定,与报信社无关。”
柳枢深施一礼,舒眉笑道:“公主直爽,柳枢钦佩,公主且放心,柳枢定不会让报信社为难。”
青鸾道:“世子乃堂堂君子,自是言出必行。”
忽听得细碎的声音传来,侍女白荷疾疾而来,在青鸾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柳枢知道不便再多留,待珠帘内安静下来,便行礼道:“公主,柳枢先告退了,日后若有所求,便差柳平前来与公主联系。”
青鸾略一思索:“好,我定知无不言。”
她不再与柳枢寒暄,吩咐侍女送客,便出了大厅,直往姝雪轩而去——那里,是她居住的庭院——白荷紧随其后,道:“公主,四公子是翻墙进来的,到了大厅,说是要见公主,把我们都唬了一跳,幸得奴婢那日见过四公子,方没有动手,便领他来姝雪轩等候。”
青鸾白皙清冷的脸微微发热,刚刚与柳枢周旋一番,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其中细节,此刻心绪回转,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她知道,今晚不仅柳枢会来,她心心念念的四公子也会来见她的,不曾想,竟然是如此惊艳的方式。
不过,她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危机,对白荷道:“堂堂公主府,竟然能任人无声无息的闯进来,护卫都在做甚?”
白荷忙低头:“公主恕罪,公主府的护卫,素来都是尽心尽责,只是,四公子功夫实在是高了些,公主府无人是他的对手。”
况且四公子是何人,即使功夫不高,他也有本事瞒过护卫的。
当然,此话白荷不敢说,作为公主府一人之下的婢女,她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不等青鸾发话,她赶紧说出了处理的方式:“公主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速去安排,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青鸾未及回答,已然穿过回廊,到了姝雪轩,便看见了柳绵难得的着了一身玄黑的锦衣,正闲散的倚在黑檀木雕花大椅上,极有耐心的把玩着手机的茶杯,桃花眼黑白分明,一身玄衣倒是将眼尾的风流之态压了下去,露出几分肃然来。他遥遥见到青鸾,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迎来,目光灼灼,声音轻而缓,唤道:“阿蓁。”
青鸾白皙的脸,在摇曳的灯光下,瞬间染上了红晕,她用余光偷偷环顾四周,识趣的白荷已然不动声色的将一众侍女带了下去,甚好!正待说话,一股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待得她回神过来,已然结结实实的跌进了柳绵宽大的怀里。
耳畔,有柳绵低而沉的声音:“阿蓁,我很想你。”
青鸾感觉得心底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炉来,暖暖的传遍全身,烘得她柔软的靠在柳绵的怀里,轻声的唤道:“公子。。。。。。”
她想说,他们才分开没多久,只是,脸颊实在是烫得厉害,她只唤出了这两个字,便说不出话来。
柳棉知道,他的阿蓁,又害羞了。
不过,他不介意,反倒生出几分欢喜来。
因为他的阿蓁,只会在他面前露出害羞的小女儿神态来。
他双臂用力抱紧怀里纤细柔软的姑娘,抑制住翻腾不已的气息,缓缓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青鸾微微错愕:公子明白什么?明白这许多年她的小心思?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罢了,这个不明白也无妨,她已经严厉的吩咐过,禁止报信社之人对公子提及她所做之事。只要公子明白如今她的一番心意即可。
柳绵低头看了看她红透了的白皙的耳朵,忍不住俯首轻轻咬了一下,惹得青鸾身子瞬间僵住了,他却不管不顾,长臂环住青鸾的纤细的腰,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道:“阿蓁,不能害羞,你得适应,以后,这种事情常有。”
青鸾忽而想到了柳绵带了几分落拓不羁的性情来,公子又在捉弄她!她用力推开柳绵,退开几步,侧开脸,声音细细,清清冷冷带了几分愠怒:“公子又捉弄我。”
这是唐突了?柳绵凑到跟前,桃花眼流光异彩般明亮:“阿思不敢捉弄我的公主,以后,你我便是夫妻,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常有。”
青鸾的脸再次变得绯红,她还在为方才“耳朵”的事不知所错,公子却已经天马行空般想到了“夫妻”,真真是望尘莫及了。
不过,这句柔软的“阿思”却令她无法再嗔怪柳棉,她低着头,再次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公子没有捉弄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