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堪堪举起手,缓缓转过头,看见柳条儿正遥遥站在小径的那头,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公子,他的身边,不偏不倚,正站着威候府的小月姑娘,还有几个柳绵不识,想来应是他提到的玳瑁、翡翠、珊瑚。。。。。几个婢女可没柳条儿这么咋呼,均羞涩的掩面,不忍直视,转身离开了去。
不难猜测,定是一众“奇珍异宝”,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使出了浑身解数,撺掇这柳条儿来寻他家公子了。柳条儿到底还是有几分功夫的,能破了云瑶的迷阵寻到这里来,不过,这个定性就有待提高了,轻易就中了美人计!
柳绵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公主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柳条儿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既担忧公子如此唐突公主会惹大祸,又含了几分不可置信:不近女色的公子,怎想起来要轻薄一个姑娘?少顷,才反应过来,责备的回瞪了公子一眼,小声嘀咕:“你也知道人家是公主啊?你都跟公主动手动脚了,怎不想想自己是否成体统?”
青鸾红着脸快速移开,背对着柳绵主仆,柳条儿的话声音不大,她还是听到了,这等以下犯上的话若是在落音山,柳条儿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公子待人,未免太宽厚了。
柳绵见青鸾如此,知晓她素来害羞,与自己说话都会红脸,如今自己这般情不自禁,还被人撞破,还不知敢不敢出去见人了?不由对方才的行为心生几分悔意,忽略了柳条儿以下犯上的“回瞪”,再次魔高一丈气势汹汹的瞪了柳条儿一眼,语气喜怒难辨:“没事就别乱跑,赶紧回去,暗地里打听下,五小姐是不是又偷溜出府了,去哪里了。”
好在柳条儿识趣,瞬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暗示:这是嫌弃他碍眼了。他忙应了,一溜烟跑没了影。
此时两名着藕色婢女服饰的貌美女子疾疾赶来,见了柳绵,忙行了礼,来到青鸾面前,恭敬道:“公主,奴婢来晚了。”
青鸾缓了口气,报信社的人才是懂规矩的,面上却淡淡道:“无妨,外面的事情可办妥了?
略高挑些的婢女白荷恭敬道:“龙狐人手不多,只有五六人布了阵阻止旁人来海棠园,眼下均在我们的控制之内。”
想来,他们必是云瑶离去后,就守在了海棠园外,以防有人进来打扰,未料到柳条儿闯了进来,方急着进来了,青鸾明了,问道:”棂儿可回来了?”
另一略矮些的婢女白芷忙道:“棂儿姑娘追了云瑶而去,还未曾回来。”
青鸾颔首,对她道:“白芷,有一事需要你速去办,龙狐掳走了将军侯府五小姐,你速去通知分社,查明此事,看看龙狐还有哪些动作。”
白芷恭敬的应了,转身离去。
青鸾又唤另一位婢女:“白荷,你且与我一起。”
白荷应了,退到一旁,缓缓跟在青鸾之后。
有了这一番插曲,两人那被柳条儿惊呼出来的暧昧也没有了,都自然了许多,然而,柳棉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见青鸾不曾有异样,便与青鸾缓缓而行,边道:“阿蓁,暗雪素来喜欢偷溜出来玩耍,此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了挨一顿板子,故而,我先让柳条儿暗中问问。”
青鸾道:“公子安排得甚妥,想来,龙狐也会忌惮大将军之威名,不会惹太多事端。”
柳棉长眉挑起:“阿蓁既然如此说,我便心安了。如此,柳棉愿陪公主,同游清风园,公主可愿意?”
红晕不由自主漫上了白皙清冷的脸,青鸾霎时想到方才柳棉之举,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头,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细声道:“嗯……”
宣和十七年花朝节,是日,难得的一片风和日丽,皇亲贵胄均齐聚清风园,游园赏花。一对璧人,自偏僻的海棠园信步出来。左侧的锦衣公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鬓边簪了一朵艳艳海棠,容颜倾城,一众艳艳群芳竟未多看一眼,只脉脉含情看着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与他并肩而行的,乃一青衣女子,鬓边簪了一朵素白玉兰,容颜倒是不及公子,却是一派的高贵冷艳,令人望而生畏,不忍直视。两人并行,让人不忍惊扰,不由自主的感叹:如此郎才女貌,当真是世间少有。
原来,那是郎中令柳绵与洛神公主叶惊秋。
京都一众待字闺中的少女恍惚大悟:原来四公子并非断袖;却立时又心冷如灰:四公子竟对洛神公主一见钟情!郎中令配公主,倒也门当户对,一众少女不由忿忿:世道,实在是不公!
因云瑶搅局,两人终究担心柳暗雪之事,信步出了海棠园,未做多余的停留,出了清风园。青鸾的马车已经候在路旁,柳绵看了看并无一丝公主仪仗装饰倒是有几分报信社的富贵华丽之气的马车,觉得甚是有趣:“阿蓁给我的惊喜,果然不少,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惊喜?”
青鸾面上一红:“公子素来喜欢惊险刺激之事,公子若是想,自然是有的。”
柳绵开怀一笑:“如此,柳绵恭候。”
青鸾知他这是兴致来了,索性不理,只等白荷扶着,要上车去,哪知柳绵忽而凑到跟前,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险些溢了出来,声音彷如三春之水:“阿蓁,以后可唤我做元晔。”
青鸾目瞪口呆:公子这是忽而从江南跳到了漠北!或者是,新得了圣上赐字,故意显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柳绵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依旧近在咫尺,只不过眼神换做饶有兴趣状,盯着她的右耳,声音低得唯她可闻:“这个痣,是何时有的?”
名震神州大地的报信社主人青鸾再次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柳绵再次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对着她灿然一笑,转身潇洒离去,只余下一串余音在她耳畔低吟:“明天辰时,下官恭候公主殿下。”
白荷敢怒不敢言,恨恨的瞪了一眼柳棉的背影:敢在大庭广众下轻薄她家主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然而,主人有令,不得碰四公子一根头发,实在是……憋屈。话说,她家主人怎跟换了个人似得,居然能不动怒?
白荷终究不是青鸾的贴身侍婢,百思不得其解后,她想了想,稍后问问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