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墨松剑,细心地握住剑锋,将剑柄对向梓依依。
梓依依冲他莞尔一笑,微屈双膝行了个谢礼,然后就接过了墨松剑。
只见她将这柄锐不可当的宝剑举于头顶,桃夭夭登时惊得花容失色,眼瞪如铜铃。
而电光火石间,她便手起剑落,她的雪白脖颈完好无损,风中却飘下了一缕银白色的发丝。
那是她额间刘海中最特别的一缕,是她为了表达对华镜首座的敬仰之情,特意在华镜首座的允许下染成的银白。
而她现在,亲手斩断了这缕牵绊。
“梓依依已是邪魔之身,不配再做华镜首座之侍。此番入邪,都是我咎由自取。华镜首座不必为我通融,辟邪司无论给予我什么惩罚我梓依依都一人受之,与华镜首座与桃夭夭无关。这么些年,依依谢过华镜首座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作报答。”
梓依依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拉着桃夭夭愈行愈远。
桃夭夭水汪汪的美眸中尽是怜惜,强忍着才没能落下泪来。她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梓依依的人,她深知梓依依这副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是多么沉重的苦痛。
游苏只觉唏嘘,如果真的是华镜首座在背后操纵,又怎么能说她入邪是与华镜首座无关呢?
要想给梓依依翻案,为今之计,游苏也只能想办法先确定华镜首座是否真的什么也没做。
这缕银发随风飘摇,最后竟落至华镜首座的鞋边。
华镜首座微微回头,用余光打量着身后将去的侍女,她没有言语,甚至连叹气都没有。
“她断绝关系,是为了不牵连你们。”游苏忽地说道。
华镜首座的贴身侍女入邪,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愿接受华镜首座为她定下的赎罪方法,甚至还与华镜首座断绝关系,其实都是为了保全华镜首座的名声。
“嗯。”
华镜首座回应的很平淡,她当然看得出来,却好似并不在乎。
“所以华镜首座还觉得这样的人有罪?”游苏毫不犹豫地反问。
“她犯了什么罪,难道还需要本座再向神子解释一遍?”华镜首座毫不留情。
言下之意,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无论如何,这一点颠扑不破。
游苏欲言又止,最后紧了紧拳。
“你若真想帮她,最应该做的是找到真的心想佛,替她斩断与邪魔的眷属关系。”
华镜首座冷淡开口,旋即莲步轻踏,“走吧。”
游苏也明白此理,于是老实跟在这位首座大人的身后。
就在走出这座带池佛坛的时候,游苏再回头望去,只见佛坛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方才静止一般的邪眷们在火中癫狂地挣扎,试图爬过佛坛的石门。可恰在此时,石门轰然阖上,将这些信仰邪魔之人锁在了这炼狱之中。
他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那种天地间只能注意到华镜首座的感觉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
这位首座大人用了什么神奇的阵法或是术法,导致方才邪眷们都注意不到站在邪祟堆中的他们,手段惊人。
“华镜首座……他们只是误入谷间挖矿的矿工而已……”
“不要因强弱来判断别人,要用本质。你起怜悯之心不是因为他们是矿工,而是因为他们很弱小。这样的怜悯是虚假的,改变不了他们已是邪祟的本质。”
华镜首座的发言总是带着一股独立山巅般的清醒。
“可祛除了心想佛,他们有机会变回来普通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