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娓娓道来,她的语气并无悲伤,周围侍女却听得就要潸然泪下。
围观的侍女皆是目露怅然之色,仿佛看了一场爱而不得的悲情戏剧。
“仙子勿要取笑游苏,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跳舞。”
少女掩嘴轻笑,明目弯成了一弯绯色的月牙。
“游公子果然与书中所言一般,是玉朗如松月的清公子。”玉蝶不察地看了游苏一眼,柔声称赞。
“历史上就有一位圣女,自出世起便艳冠玉环池,更是天赋惊人,被玉环池寄予厚望。玉环池圣女虽举世无双,但作为玉环池的象征,圣女永世不得离开玉环池。可这样的她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一个误入玉环池的渔夫。”
游苏微微颔首,“嗯,略有耳闻。”
“明明只有一湖之隔,可却宛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两位相爱之人永世相隔,当真是可歌可惋。”
“她知道她与渔夫之间不会有一个好结果,但这不能磨灭她心中萌发的爱意。终有一日,她为了去见他,逃离了玉环池。她化作凡间女子,与渔夫喜结连理,本以为他们会这样白头偕老下去,但玉环池仙人还是发现了她。她无力对抗自己的命运,在渔夫面前飞过洒满银辉的玉环湖,回到了玉环池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玉朦玉胧看着舞池中二人的舞蹈,也目露痴迷之色。在她们看来,这对天生一对的璧人,已是如胶似漆、不可分割。
沉寂良久,女姬散开,那名少女越众而出。她墨发侧披如瀑,粉红烟纱裙逶迤拖地,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哪怕有大片肤光暴露在外,也毫不显得妖冶惑人。
自此,一舞终毕。
游苏微愣,“仙子过誉了,游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圣女谬赞了,野书不可信,都是不实虚言罢了。”
“妾身自说自话良久,都忘了自我介绍,游公子勿怪。我名玉蝶,乃是玉环池这一代的莲花圣女。玉蝶自罚一杯,向游公子谢罪。”
游苏尽管目不能视,也还是悄悄偏过头去,他也举起酒杯,道:
“游苏不知玉蝶圣女身份,贸然与您共舞,也属过失,游苏也自罚一杯。”
难怪这圣女这般热情,原来是情有所原。
游苏谦道:
“圣女多虑了,你于游苏而言亦是传说中的人物,今日得见也是幸事。”
“游公子连撒谎都不会呢。玉环池避世不出,声名已小了许多,更别提我这连修为都没有的圣女,在外又能有什么传说呢?”
游苏微愕,心中更奇,这圣女不是皆为天资卓绝之人,被视作玉环池中流砥柱的吗?为何玉蝶会是个凡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玉蝶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款款笑道,“游公子远道而来,三位家主本想亲自相迎,奈何都各有要事脱不开身。所以他们特意吩咐妾身要好好款待游公子,妾身便在这小池宫设宴,还望游公子喜欢。为表诚意,我敬游公子一杯。”
说着,她就又举起了玉质酒杯。
游苏却有些迟疑,凡人喝仙酒,极易一醉不醒。
玉蝶见之犹豫,神色有些黯然,道:“朝报上说,游公子先天目不能视,却从不主动说自己是盲人,反倒是以常人自居。有人不理解游公子的行为,玉蝶却能感同身受。放在一众修士中,玉蝶这个凡人何尝不是先天残缺之人?大家都对妾身百般呵护,但玉蝶又何尝不希望别人能以平常心看我?妾身本以为游公子会与我同病相怜,此番以来都不以瞎子看伱,没想到游公子却与旁人无异……”
话至后面,她声音竟有些哽咽。
游苏心中一凛,暗叹自己其实也是个擅自给别人打上弱者标签的‘好人’。
他便举起酒杯,朗声道:
“圣女所言极是,知音难觅,我敬圣女才是。”
玉蝶闻言,霎时间眉开眼笑,如春雪消融。她迫不及待地再次举杯,与游苏遥遥相碰,随后又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不适应酒水的她,还是没忍住在饮后轻声咳嗽。
游苏咽下花酒,提醒道:“仙酒味浓,圣女还是慢些喝的好。”
玉蝶则用手帕拭去嘴角残余的水珠,面色红润,歉道:“游公子提醒的是,是玉蝶托大了。美酒虽好,却也不该冷落了这些珍馐。玉朦玉胧,来替游公子切鱼。”
听她招呼,俏立在侧的孪生姐妹便俯身向前,将桌前案板上的木盒掀开。
渺渺的冷霜飘升而上,盒中装着的竟是一块已经处理好的鱼肉,鱼肉白至透明,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砖。
“这是玉环池白龙鲤身上最好的鱼腩,白龙鲤太小肉嫩却易腻,太大则肉紧却淡,唯有这一百岁的白龙鲤才算味道最佳,这一条便是正正好好一百岁,极其稀有。游公子,快请尝尝。”
没想到一盘鱼肉而已,竟有这么多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