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朝前坐了几分,说:“我是想,这两天正好天气好,往年这个时候你应该也在外面攀岩吧,不用为了陪我强行把自己关在宿舍啊,而且我也可以陪你啊,我可以当你的保护员。”
到站广播响起来,秦威航站起来往门边走,从地铁门的倒映上打量了跟在身后的人一眼,说了句:“你多吃点肉吧。”
安宁说:“我上次去药店的体重计上称过了,增重了五斤!”
秦威航扶着扶手等开门,说:“那对我来说也不够。”
安宁问:“那你要我增多少啊?”
秦威航没回答,车门打开,他跨出去,说了声“明天去吧”。
安宁高兴极了,赶上他,伸出手说:“一言为定啊!”
我又不会赖掉,秦威航心想,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那只手,抬手很随意地握住了。
说是互相握住,但安宁感觉秦威航的手几乎快把他的手包住了。
第二天气温又上升了几度,据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这次他们还是开了攀岩馆的那辆吉普车,一大早就出发了,目的地是黑马攀岩基地。
过年期间,路上都没看见几个来攀岩的人,所有岩场都空着,像在等他们。秦威航开着车,打量远方的岩壁山峰,问他:“你想去哪儿?”
安宁说不出目标:“我都不认识这些岩壁……”
秦威航说:“你看哪一块漂亮,想看我红点它,就可以选。”
这话太酷了点儿,安宁心里一下来了劲,朝窗外兴致勃勃一阵眺望,一番眼花缭乱后还是挑不出来:“其实这儿的岩壁你基本都攀过吧。”
“怎么可能,”秦威航说,“人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每条线路都去尝试。”
安宁便又认真往外打量,此时天空晨光微熹,经过一处峡谷时阳光从v字型的缝隙照射进来,他望见一处岩壁在晨曦中显出一片蓝色,就问:“那儿也有线路吗?”
秦威航望过去,说:“对,有一条,叫be?fall。”
be?fall,这名字好好听啊,安宁不由得想,简直是岩如其名。
秦威航收回视线看向安宁:“选那块吗?”
安宁问:“你攀过吗?”
秦威航左手打了方向盘,车子往岔路驶去:“没有。”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安宁已经从秦威航颇冷静的语气中听出了要去会会它的兴致。
be?fall是一块很漂亮的花岗岩,它旁边的岩石都是或白或黄,唯独这一面是好似浸泡过海水的蓝色。be?fall的难度大约在513b,线路高度39米,快挂点有6个,再高一点的话,就需要分段保护了,那样安宁就没有办法在地面上为秦威航提供保护了,他还没有学过搭保护站的方法,离当秦威航的保护者,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今天的能见度非常好,经过前几日的晴好天气,岩壁的状态也相当适合攀岩。他们观察be?fall的时候,安宁仰头望见岩壁上有什么,问:“那是朵花吗?”
秦威航走到他旁边,也抬头看去,点了点头,说:“好像是。”
安宁不由感慨:“真了不起,它能开在这样的地方。”
秦威航低头看了看他,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秦威航穿装备时,安宁注意到秦威航现在终于不会特别在意安全带了,自己也终于可以替他检查安全带了,虽然秦威航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有些放不开,但是好的信号。
秦威航蹲下换好鞋,起身问他:“紧张吗?”
安宁点头:“有一点。”当秦威航的保护者比让他自己上还要紧张多了。
秦威航说:“没事,我反正也是不会冲坠的。”
安宁点头,但心里想的是,对秦威航这样的攀岩者来说,有一个靠谱的保护者反而更重要吧,因为他太强了,太容易让人掉以轻心,他的保护者必须时刻警醒,才能让秦威航心无旁骛去征服他想征服的每一块岩石。
虽然秦威航说自己不会冲坠,但自己也要做好他会冲坠下来的准备,虽然背包里没有放哑铃,但他放了好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大部头。
秦威航回头说:“你要背着背包给我做保护吗?”
安宁说我背着吧。
秦威航点点头走到岩壁下方,安宁如同秦威航上一次给自己做保护时一样,也走到他下方为他做起攀的保护。
513b和39米的高度对秦威航来说依然是小儿科水准,哪怕没有快挂,每一把快挂都必须得自己挂上去再挂绳,他也完成得不费吹灰之力。
安宁全神贯注地给绳,感觉自己才刚进入状态秦威航就已经高度过半了,他一直仰头看着秦威航,发现秦威航在最后一处快挂点前准备dyno,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秦威航攀岩过程中有很多这样的动态动作,他一向攀得很野,可是现在是野外攀岩,而秦威航的保护员是自己。最后一处快挂点,高度已经超过三十米,安宁还是咽了口唾沫。
一眨眼那个冲跃的动作就完成了,明明够到了岩点,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秦威航竟然没有抓牢!
冲坠来得猝不及防,攀岩者冲坠与保护员缓冲之间有一两秒的间隙,就像雷声和闪电,安宁在看到秦威航坠落的一秒后才感到秦威航下坠时的冲击力将自己猛然拉起,他心里惊呼一声,好在之前有做足功课,被拽得双脚离地时他仓促地顺势起跳,抬起双脚死死抵在了岩壁上,这个动作消解了部分冲坠的冲击力。安宁只觉得自己被猛然拽起了有一个秦威航那么高,背包里的大部头们在如此的拉扯力前显然成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