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外头瞧了瞧,目光落在村口,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低头幽幽叹口气,抬手掀开帘子,矮身钻进了马车内。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只有雨水打在伞上劈哩叭啦的声响,一直没人下命令离开,她们便一直等着,许久马车里才有人说话,“走吧。”
那声音带着长长的尾音,似乎很无奈一般,又似乎没有,只是她听错了。
镜花没有过多纠结,与水月一人坐一边马车,挥手让队伍前行。
摄政宁王出身皇家,又是朝廷重臣,加上这回须得高调着进京,告诉所有人,他宁王回来了,所以排场极大,十几辆马车同行。
公子身份尊贵,生活也精细,后面的马车装的全是公子的衣裳和用品,还有一辆空的,用来与这辆替换着赶路。
马儿也是活的,需要时不时歇息才能跑得更快,元军已经在数百个村里城里烧杀掳掠,他们只能抓紧些,日夜兼程赶路,否则元军破坏了这一带的村民生活,逼得他们入京乞讨,当难民,不好交代是一回事,难民多了,难免混入一些毒瘤,再挑拨几句,搞不好有人起义。
内有忧,外有患,双管齐下将京城攻陷,即便公子回去了也没用,还会有人怪公子回来晚了,甚至拿公子逗留乡下说事。
左右不好做。
希望公子高调回归能让元军忌惮几分,亦或是吸引去元军的注意力,暂时不打别的注意,公子也是这般想的吧?
天冷,镜花掀开帘子进去给这人填茶,公子坐在窗边,手撑着脑袋,手里拿了一个香囊。
那香囊她见过,是朝曦姑娘的手笔,许是没学过针线功夫,自己摸索,那荷包瞧着一言难尽。
她是真的很有勇气,绣成这样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到哪了?”沈斐收起香囊,淡声问道。
“刚出城,现在在景门的路上。”镜花体贴问,“前面就是驿站,公子下来歇息歇息吧,马儿也要吃些粮草。”
沈斐倒没拒绝,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现在是深夜,就算他能熬,那些丫鬟侍卫也熬不住,过度消耗会让他们没有力气和敌人一拼。
那驿站很近,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到,坐了一天马车,颠的浑身散架,镜花熟知他的习惯,一进驿站便喊人烧来热水送去公子房间,夜里需要燃灯,镜花守在门口,隐隐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门窗上映出来。
公子在换衣裳。
底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传来侍卫厉斥的声音,随后是劈哩叭啦的打斗声,和桌椅倒地的声音,一盏盏灯熄灭,很快漆黑一片。
脚步声幽幽响起,似乎有人踩着木梯缓缓而上,年久失修的梯子老了,发出不堪受重的声音,咯吱,咯吱!宛如破旧的烧火箱被人拉动。
镜花与水月对视一眼,水月朝她点点头,俩人分工明确,一个守在门口保护公子,一个下去打探情况。
水月伺候在公子身边,自然有些功夫在身,然而那人貌似更厉害,她刚下去便被一掌打了回来,倒在楼道口。
什么人?
镜花扶起水月,全身紧绷,袖子中滑出一把匕首,反手握着,做好誓死保护公子的准备,谁料底下那人走出黑暗,竟发现是熟人。
“朝曦姑娘?”镜花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朝曦似乎很累,一句话也不说,镜花拦在她面前,便几招制服,扔去一边,人直接推开门进去。
“出去。”沈斐已经洗好了澡,正在换衣裳。
屋子大,方才洗澡刚上来,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头的打斗声,竟没听出来屋外的人是谁,一回头才注意到不是镜花和水月,是朝曦,“你怎么来了?”
“公子小心,朝曦姑娘有些不对劲!”镜花捂着肩上的伤,从角落里爬出来。
沈斐没瞧她,只看了看朝曦,“是来送我的吗?”
朝曦摇头,“是来要债的。”
声音有些沙哑,沈斐坐在马车里,一路舒舒服服,朝曦为了赶上他,骑马过来,一路快马加鞭,不知道累坏了几头马。
“什么债?”沈斐问。
“你欠我的债。”朝曦用力一推,沈斐腿脚本就不好,又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单薄的身子朝后倒去。
他原来正在换衣裳,离床很近,直接倒在了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朝曦整个人压过来,帘子一拉,将这人控制在身下。
“我仔细想过了,不睡你我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