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二十七年,知言十二岁
前回说到知言送给众兄弟、姐妹们的木制小顽意,都称道好,嚷着还要,少不得知言又麻烦两位奶兄,往返几趟,搬来数样,这才满足大家。
算是为二宝添了名气,只他如闷葫芦,到府领赏时木讷寡言,瞧不出心灵手巧,真是人不可貌相。
知言闲时与奶娘聊天,问她:“大宝哥年岁也不小,请奶娘回去一趟,为着相媳妇去了?”
奶娘说起儿子,自豪中带出感叹:“大宝说还小,再等两年。”说着凑到知言身边神神秘秘地低语:“姑娘,你瞧着燕子如何?”
知言“扑哧”笑出声,调笑道:“奶娘,你想让燕子做儿媳妇,我可做不了主,得要问燕子。”
奶娘轻推知言,带丝无奈:“姑娘,你就做怪吧。”
知言抱膝坐在床上,瞧着奶娘拿了东西寻燕子套近乎说闲话,心中暗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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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新春,到处张灯结彩,挂红贴福,知言姐妹几个在屋中无事,约好了做花灯,命小丫头们在屋中学扎灯笼,在一旁指点,逢着兄弟们也休息,被抓来当差。
秦昭背手站在当地旁观一会,拿起竹篦条,修长手指轻轻抚摸,若有所思,招手唤来婆子全抱走,对着妹妹们解释道:“竹条又薄又利,若划着手,定拉一条血口子,让小厮们扎好形,你们再盯着小丫头糊上纱绢,万不可亲手尝试。”
都是闺中千金小姐,闲来无事寻个乐子,当成稀罕事,谁也没认真了去。
唯知言不乐意,难得一个动手的机会,又被剥夺,对着秦昭使性子:“四哥,眼看要娶嫂嫂,你也学得怜香惜玉,以前你总说万事要经自己手底过,心中才有数。”
秦昭微挑嘴角,伸出手指轻弹知言额头:“没大没小,赶明儿找个妹夫好生疼你。你最不安分,手心里结过旧疤,怎么,还想大年下,添出新伤。”说着拉过知言左手,指点手心一处,去年知言生辰当晚地震,因瓷碗碎片扎入手心,事后虽寻了擅外伤的太医来瞧过,奇药用个遍,依是一道淡淡的伤疤留在手心。
知言缩回手,不以为意微偏头笑语:“一道伤疤,没什么要紧。四哥,你不去前头书房用功,今春你和二哥真的都不参加春闱?”
秦昭掀起衣摆坐下,轻抿着茶悠闲地说:“正是,今春事非多,我和二哥下场先不说能否考中,怕有人拿出此事做文章。”
啊!知言惊讶,姐妹们也都惊奇地围上前,七嘴八舌问个究竟。
秦昭对着妹妹们,话只露三分,轻描淡写说:“外头的腌臜事,你们不用听,趁着去年末为圣上过万寿,燕京城中挂满花灯,几十年难遇的盛况,得空我求老祖宗,挑时间带你们赏灯。”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从未能在上元灯节外出,众女儿欣喜若狂,更是围住秦昭不放。
知言皱眉轻哼:“四哥,少来讨好我们,等四嫂嫂进门,做小姑的依是要刁难不放过,我做一百个小鞋让她穿。”呜呜,好哥哥就要被人抢走,一点儿也不开心。
秦昭轻轻笑,俊颜绽彩,美目溢光,对着妹妹带出宠溺,连声应下:“好,由着你们来刁难。”
你哄人,可劲地骗大家开心,才不信,知言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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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节,秦昭说动家中长辈带着妹妹们出门,临行前方太君和秦敏千叮咛万嘱咐,让几个孙儿看管好妹妹们。
不知为何,知言感觉到家中在粉饰太平,从兄弟们口中露出话头,形势不容乐观。太子受老师科举舞弊案牵连,闭门思过,圣上万寿,桂王呈献白鹿吉物,得了头彩。年前,杨阁老中风休养在家,依得他七十多高龄,很难有康复之日,谁替补进内阁,尚无定数。
知言不懂朝政大事,不能分忧,总不是添愁,既然老人们希望看到儿孙笑颜,做样子也要开心,故也装扮好,欢欢喜喜跟着出门。
车驾行到闹市停下,众姐妹戴着帷帽跟随兄弟游玩。除秦旭在家陪着有孕的妻子,秦旷在军营,其余众兄弟都跟出来保驾护航。
风清月白,满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与明月相辉映。到处扎着龙马灯,十二生肖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灯树上挂满七彩灯笼,店铺门前高挑长串红灯笼做招牌。
人潮相涌,热闹非凡,民间小户举家外出,声音鼎沸,久违的市井气象,知言不知身在何处,恍然如梦,茫然随着人群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