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宫琰只道这两个字。“可是……”碧怜没敢往下说,只因为他的脸色清冷骇人。“是。”“往后不许再做包子。”宫琰看着她就要迈出门槛,生硬的甩了这么一句。这耐人寻味的话让她后脊梁发冷,闷闷的走了出去。迎面正好遇见霦白引春槿进来。春槿没搭理她,自顾自走进书房:“给王爷请安。小姐说要办成您吩咐的事,必得准备这些。”“……”宫琰一肚子的火还没消,脸色难看的不行。满张纸上都是皇城里各家的特色佳肴,绫罗绸缎,以及最好的胭脂水粉。宫琰自是不悦:“潦倒如斯,摆什么千金派头。”“奴婢差事已了,办不办听您的。”春槿行礼而退。“主子,这……”霦白一头雾水。宫琰气不打一处来。她还真是会找麻烦,一刻都不消停。只是满皇城为她采购这些东西,势必会传到裴府以及皇宫。倒是能粉饰太平!“照办。”哪知道霦白跑遍全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采购回来的东西,裴杏涵只略微看了几眼,便又原封不动的转赠阖府的女眷了。还让春槿洋洋得意的告诉她们,若要同王妃一般得王爷恩宠,必得要主动出击。这举动如同捅了马蜂窝。爱争风吃醋的女眷们,涂脂抹粉精心打扮,专往宫琰眼前凑。闹得他整整一日都不得安生。这个时候,最清静的除了珍月阁,就是始作俑者的院子了!“裴杏涵,你捣什么乱!”宫琰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谁让你做好人!”裴杏涵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解道:“王爷这是发哪门子脾气?妾身不过是按您的吩咐办事。”“胡说!”她的得意都写在脸上,宫琰怎么会看不出来。“谁让你搅得整个王府鸡犬不宁?你真是……”看着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裴杏涵抿唇一笑。“王爷吩咐妾身好好照顾珍月阁那一位,妾身这就要过去了。”他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裴杏涵,有意思吗?”“有啊。”裴杏涵扬起下颌:“环肥燕瘦,美不胜收。这样的景致妾身头一次见。没想到不用逛秦楼楚馆,也能看这样的乐子。”“岂有此理。”宫琰早知道她不怀好意,却不料她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戏耍他。修长的手指麻利的穿过她的发丝,簪子掉落,黑缎泄地。宫琰双臂一圈,将她牢牢锁在怀中。“还好个秦楼楚馆,本王这就让你做一回红牌姑娘。”“宫琰,你放开!”裴杏涵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趁着他弯腰看下去的时候,胳膊肘一顶:“王爷吃酸枣吧!”宫琰捂着鼻子,龇牙咧嘴的瞪着她:“你发什么疯。”“你可以羞辱我,威胁我,我就不能?”裴杏涵扬起下颌,略显高傲:“你别忘了你也同样有求于我!”“你……”宫琰的指缝里,一片殷红,他居然被她打的流鼻血了。“王爷大声一点。”裴杏涵似笑非笑的说:“余毒未清,妾身的耳朵不太好用呢!”宫琰恶狠狠瞪着她,心想这若是让霦白他们看见,让那些缠着他的女眷们看见,他王爷的威严何在!而她恰恰就是揪着这个软肋,逼着他生生吃下这个闷亏。“我没那么好欺负。”裴杏涵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的说:“宫琰,不信走着瞧!”她也曾捉弄他,每次都要被他追着跑上好一会儿。她出了厢房,往珍月阁去,没忍住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东窗事发珍月阁中,缭绕着苦涩的药气,熏得人难受。裴杏涵无计可施,紊乱的思绪如同攀爬树干的蚂蚁,一只两只,一串两串,说不出的烦闷。“我来。”从春槿手里接过药碗,裴杏涵小心的喂黎雪喝。如果黎雪醒了,说出绝峰崖的真相,宫琰会不会懊悔曾经这样对待她?只可惜,从住进这王府黎雪就没睁开过眼睛。能挨到现在,不知用了多少名贵药材吊着。药喂好了,房里的苦涩却没有散。裴杏涵转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棂。那张万年冰封脸就这么映入眼帘。她吓得缩了手,窗框重重打在手背上,疼的她轻嘶一声。宫琰冷哼,快步走进厢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王爷急什么?”裴杏涵漫不经心的说:“证据不是还捏在王爷手里吗?”宫琰逼近一步,她便后退一些。“与其花心思弄些小动作,不如好好完成本王交代的事。”裴杏涵冷蔑道:“王爷若肯将证据给我,我必然奋力去找。不然……”宫琰微微蹙眉:“你是在要挟本王?”近在咫尺,裴杏涵能看清他的眉眼。他还是喜欢用从前的香料,周身散发的味道那么熟悉。只是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崇明王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别有用心,裴府是无辜的。”她咬着唇,一字一句说的既无奈又无力:“怎么成了我要挟你?”宫琰连续几步向前,硬是把她逼到墙角:“这世上哪里那么多无辜可言?做便是做了!”“王爷若如此不公道,就别怪我没心思去找你想见的人!”裴杏涵脸色清冷的说:“穷澄明王九王爷的权势,用不了多久,肯定能如愿。到时候杏涵愿意同母家一并获罪!大不了鱼死网破。”“裴杏涵,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宫琰被她说中痛处,登时就翻了脸。他已经耗费几个月,都没能找到救黎雪的人,再等下去,是要她死吗!“九王爷富埒王侯,权倾朝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病死床榻,岂非白活!”裴杏涵一字一句犹如钢针,扎不死他才怪。宫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若有事,我要你裴氏九族陪葬。”“呵呵。”裴杏涵明媚的笑容里,沁出冰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凉。“裴相府里就没有软骨头!即便我不能力挽狂澜,也不会向你求饶。宫琰,你口口声声说我亏欠她,那你算计我的,又怎么算?”那温软的唇说着无情的话,宫琰看着她的眼睛,脑子里居然闪过昔日温存。恍惚间,他忽然忘了怎么会和她走到这一步。噗的一声,床上的黎雪喷出了满口的鲜血。宫琰惊得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雪儿,你怎么了?”不等裴杏涵回过神,霦白就闯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蓉妾夫人吃过王妃送去的佳肴腹痛不止,已经见红了。”宫琰双眼冒火,嗓音骇人:“裴杏涵,你居然敢下毒!”:剜心头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杏涵明亮的眼眸透着一股清冷:“可惜我偏不服。王爷说我下毒,证据何在?”宫琰抱着黎雪的手轻微颤抖,这个时候,他虽然怨恨却顾不上跟她算账。“霦白,快去请御医。”“主子放心,御医随后就到。”霦白的话音刚落,碧怜就领着御医快步进来。“王爷,都是妾身不好,没能好好照顾荣妹妹。御医说她的孩子……没了。”碧怜身子一软,就在床榻前跪了下去。宫琰哪里顾得上理会她,旋即让御医上前:“快来看看雪儿。”因为黎雪的身子不好,王府里一直都有御医留职。宫琰看着御医的手搭上了黎雪的腕子,才稍微安心。裴杏涵的心思却完全在宫琰身上,他的担忧,他的紧张,他的心痛都不是假的。也就是说,他并非一个真正薄情的人,而是打从一开始,他的情意就完全没用在她身上。逐渐的看清楚这个男人,裴杏涵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了,可胸腔翻腾的那份酸楚却格外清晰。“敢问王爷一句,夫人曾经服食过什么?”御医的眉头蹙成一个死结,显然黎雪的情况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