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够了。你的身体在变冷。”
“再待一会儿就好。”
“我不能让你生病。”
当他把她带回那间逼仄的小屋里去时,失望如同某种邪恶的东西在她的内心膨胀。当他取下手铐时,她的手腕上出现一圈紫色的淤青。她缩到床铺上,任他给自己盖上一床毛毯。悔恨敲击着她的大脑。她应该跑啊,她应该尖叫啊。
然而她又回到了这个发臭的洞。真是臭不可闻。现在,当从短暂的自由中回到这里时,她才闻到这股气味,是腐烂的气味,如同一座坟墓。
“现在你可不能怨我不为你做任何事了,”他说,“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你。”
冲动。自黎娜失踪以来,一直是冲动控制他。他行动,他的身体把他带到陌生地带,而他的大脑却无法跟上。没有任何预警。
同米雅坐在潮湿长椅上谈过话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高密维根路,正在穿越乡村。这条通向林中湖泊南岸的道路在托比沃恩·福斯家地界上的一个转弯处终结。当他瞥见松树林间年久失修的房子时,才意识到自己开上了这条路。他把车停在一个被杂草覆盖的沟渠旁,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他们只是泛泛之交,他和托比沃恩,仅此而已。他们如同森林里毫不相干的两头孤独的狼。
他很难想明白,托比沃恩怎么会遇见一个女人。托比沃恩,这个自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独居,靠收集色情杂志替代建立真实情感关系的人。这些年村子里有很多对于他这个癖好的议论,说他在自己家破败不堪的时候还花钱结交女网友,说他喜欢偷窥女孩们在湖里游泳。莱勒知道他从事林业工作,年轻时颇好饮酒。但他一直没有女人。
黎娜失踪那天,托比沃恩本来是和她搭同一辆公交车。莱勒差不多可以想象他站在那里,拉扯自己的胡须。
我到的时候她不在那里,我是一个人在公交站等车,不信你问公交车司机,我们从始至终都没见过她。
警方判定他的话是可信的。可在莱勒的观念里,没有哪个说出那种描述性话语的人值得信任。
那栋房子确实破败不堪,屋顶朝一侧深深坍塌,野草爬满窗沿。前门半开着,一条瘦不拉叽的狗四仰八叉地躺在走廊阶梯的最高一级台阶上。它的尾巴象征性地摆了摆,但它一点移动的意图都没有。莱勒重重敲了好几下门。
“有人在家吗?”
几分钟过去,一个人影摇曳进里头的昏暗灯光中。是个女人,穿着一条褪色的晨衣和成套的拖鞋。她的头发像狮子的鬃毛般披散在脑袋周围,脸颊上的妆花了。她对他眨眼的时候,看起来眼皮很沉重。
“你是谁?”
“我叫莱纳特·古斯塔夫森。”
他正要伸手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画笔和一个调色盘,颜料正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走进过道时,才闻到一股刺鼻的垃圾臭味和烟味。
“我觉得没有。你就是西莉娅吧,我是你女儿在托巴卡学院的老师。”
她的眼神定住。
“米雅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没出什么事。”
“米雅不住在这里。她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