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西莉娅深深地呼吸,微笑,好像她是有意为之。
“这栋破木屋里储存的食物比你一生见过的还要多。”
莱勒被裤兜里振动的手机弄醒了。他正坐在丁香花丛旁的一张日光浴浴床上,当他把手机放到耳边时,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莱勒?你睡着了吗?”
“废话,没有,”莱勒说了假话,“我在外面的花园里打理植物。”
“草莓现在长出来了吗?”
莱勒瞥了一眼杂草丛生的田圃。
“还没有,不过快了。”
电话另一头,安妮特的呼吸声变得清晰沉重,仿佛她在费力地平复心情。“我已经把信息发到脸书主页了,”她说,“星期日的纪念会。”
“纪念……”
“第三周年。你不可能忘了吧?”
他一站起来浴床就嘎吱作响。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只得伸手抓住走廊栏杆。
“我他妈的当然没忘!”
“我和托马斯买了蜡烛,妈妈的缝纫队印了一些t恤衫。我想我们可以从教堂出发,走到公交站。你也许可以准备一下,万一你想说几句话呢?”
“我不需要准备,我想说的话都在我的脑子里。”
安妮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到时候我们表现得和睦团结一点会更好,就算为了黎娜。”
莱勒摸了摸太阳穴。
“我们也要牵手吗?你、我,还有托马斯?”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他的耳边回响。
“周日见。莱勒?”
“怎么了?”
“你没有再晚上开车出去了,对吧?”
他揉了揉眼,抬头看天空,太阳正羞涩地躲在云层后面。
“周日见。”他说道,接着便挂了电话。
十一点半了。他已在外面的日光浴浴床上睡了四个小时,比往常久。他挠了挠后脑勺,只见被蚊子叮咬的伤口流出的血渗到了指甲缝里。他走进屋内,煮上咖啡,把脸埋进洗碗槽里清洗。他用质地精良的亚麻茶巾擦干脸,这当下几乎能听到安妮特的抗议声打破了沉寂的空气。茶巾是用来擦拭陶瓷和玻璃器具的,不是用来擦没刮胡子的脸的。寻找黎娜应该是警察的要务,而不是她着魔的父亲。安妮特曾狠狠地抽他耳光,高声吼着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是那个应该确保她上了公交车的人;他是那个把女儿从她身边带走的人。她捶打他,抓挠他,直到他试图抓住她的胳膊,用尽力气抱住她那泄气皮球般筋疲力尽、瘫倒在地的身体。黎娜失踪那日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触碰彼此的日子。
安妮特往外寻找答案,寻求朋友、心理学家和新闻记者的帮助。她求助于托马斯,一个时刻准备着用敞开的双臂和激烈的勃起等待她的职业治疗师,一个乐意倾听并调解问题的男人。安妮特用安眠药和镇静剂来自我治疗,药物导致她眼神涣散,唠叨不休。她还创建了一个专门用来发布黎娜失踪案信息的脸书主页,组织集会,接受令他毛骨悚然的采访,讲述他们家庭生活中最隐私的细节——那些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关于黎娜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