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关维东的说话,张志阳彻底平静下来,仿佛有所领悟,觉得关维东在宦海中浮沉多年,肯定积累了不少经验,现在听他这样说,张志阳也觉得自己似乎太沉不下心来,确实正如关维东所说的,敌人很强大,假若过于急燥,那只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嗯!关书记,你的话有道理。”张志阳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尽管还是对郭天龙充满忿恨,然而却深知,现在确实拿郭天龙没办法,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露出水面。而郭天龙运乔迁帷幄的本领也太厉害,不仅短时间内把郭小华送到国外,还反转就是咬一口,让陈少枝被双规,显然,这是他钻营多年,掌握了陈少枝的某些把柄,等着关键的时候才拿出来,这样的一个官场人物实在太阴险,太可怕。
关维东看到他被说服了,语重深长地说:“我知道你还为你未来岳母的事而抱不平,但这是事实啊,我曾经跟纪委那边了解过,确实有这样的证据,所以,你必须要尊重事实,至于她还有什么会被查出来,也不是我们可以预料到的,她如果真的违法违纪,谁也救不了她。”
“嗯!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张志阳点了点头,他认同关维东的说话,只是觉得因为陈少枝的事情,让他女朋黄秦梅一气之下跟他分手,是他最能说难以接受的,然而这些太私隐的话语,他又怎能开口跟市委书记关维东说个清楚?
关维东的神情突然无比严肃,他继续说:“你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掺和到这次事件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只会被卷进一场政治风波,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你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马上回陆窖镇,在那里做出一番成绩,这样我就可以让所有人看到,我当初挑你这样的人才,是决策正确的,你的陆窖镇,将作为一个试点,推广开去,更多的人才会进入我们政府队伍,这样,歪风邪气自然就会被我们战胜了!”
张志阳心想关维东似乎是赶着他回陆窖镇,不愿意看到他留下来跟郭天龙有半点交战,心中一阵焦急,不禁站起来说:“关书记,是我举报郭小华的,我要留下来配合公检法的工作,把郭天龙和他儿子的糗事查个清楚。”
关维东却还没有等他说完,严肃地说:“我知道!刑警队那边有我的人,我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我觉得你没必要留下来,该了解的情况,刑警队那边都了解,而且你就算离开这里,他们需要你来配合揭发郭小华的话,你也可以从陆窖镇随时回来。所以,你没必要留在这里,还是尽早回去吧,那里的政府工作,急需要你去早日处理,你要尽快的把握那里的经济搞起来!”
说完后,关维东也站起来,把他送到办公室外面去。张志阳无奈之下,只好点着头,表示愿意服从关维东这样的安排。
为了表达谨慎和重视,关维东还亲自把张志阳送下楼,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走廊里却迎面走来两个人,让关维东感到无比意外,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被刻意安排制造。
迎面走来的,正是组织部长郭天龙和市长朱伟明,只见他们一脸的做作笑容,却眼神中流露出奸险,往着这边缓缓走过,而目光则不时在关维东和张志阳之间切换,似乎想看清楚他们究竟想的是什么。
张志阳看到郭天龙那个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就无比激愤。
关维东看到这个情况,暗暗对旁边的张志阳轻声细说:“一会儿,要保持克制,对你来说,他们都是领导,你必须要给领导面子,保持友善,别跟他们闹矛盾了。”
张志阳不得不听从关维东的话,他压着心中怒火,强行的让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当然,他很清楚郭天龙和朱伟明这两只钻营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肯定不会相信他表现出来的友好神色,这一切都只是表面装的。
然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更何况是对方已经把表面功夫做出来,如果自己不配合,那表面上的关系和谐也难以维系了。
关维东很清楚,郭天龙和朱伟明这时故意从前面走来,估计是有人告知他们,张志阳来了市委市政府找他,从而一直关注着张志阳的动向,现在看到张志阳要走出来,他们就想弄清楚,究竟这回张志阳是要做什么,是否还有更重大的事情捅出来。
可以看得出,郭天龙显然一面的威势,同时保持着友善,但从眉目间可以看出,他是极为紧张甚至是有惊惶神色的。
果然,走近以后,郭天龙首先笑着开口问:“哎哟,是小张啊,你又来找关书记,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线索要交待?如果真有,也不应该来这里啊,你应该去下面的派出所或者公安局,到时警察会跟进的,你知不知道关书记每天都很忙的,你这样会妨碍关书记的日常工作!”
关维东听得出,郭天龙虽然说话的内容带着讽刺和贬损,但那语气却多少有点颤抖,跟平时不一样,显然是真的有这方面担心。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保持着正常的友好关系,不让张志阳跟眼前这两个大领导闹翻,关维东并没有让张志阳开口,而是首先发话:“郭部长,你这样说太抬举我了,这次小张过来,并没有交待什么重大线索,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了解太多。小张不过是想跟我道个别,他立刻就要回陆窖镇去,毕竟那边的经济工作还是挺紧迫的,责任巨大啊。”
说完后,他望向张志阳,张志阳点了点头,在两位大领导面前装作很腼腆的模样。
朱伟明对张志阳说:“那你可得加把劲,听说陆窖镇确实很难搞起来,最主要啊,那边的老鼠也特别多,如果你不小心把老鼠给惹火,那可就麻烦大了,别说种什么田啊,就算是你想让谷物进仓,也没门,所以啊,你可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别跟老鼠过不去!一不小心,这老鼠成群结队的把你抬到河里去你也不知道啊。”
张志阳知道朱伟明这是在嘲讽挖若他的同时,给他一个暗暗的警告,仿佛要向他传达一个信号,那就是陆窖镇那边同样有他朱伟明这一伙的人,如果张志阳跟他们对着干,那后果就是他被干掉。
郭天龙在朱伟明说完后,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有老话说得好,现在的知识分子太聪明,而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自作聪明,我想起都为他们惋惜啊,国家那么辛苦去培养他们,却自作聪明,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压着内心的激愤和屈辱感,张志阳并没有发作,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一句:“谢谢两位领导的指教,我会回去陆窖镇多加努力,如果真有老鼠的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打击,把他们全部铲除,最怕就是打到最后,却发现还有一两只大老鼠。。。”
说完后,张志阳扭过身跟关维东握手,热切地说:“关书记!不用再送了,我会立刻就回陆窖镇,你在这里,要好好的防鼠!”一边说着,他一边扭身并加快脚步离开。
关维东在他离开后,望了朱伟明和郭天龙一眼,发现这两个平时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大领导,竟然在听完张志阳的说话后,表现出惊惶神色,望着张志阳离开的背影暗暗发抖,好久才回过神来。
“朱市长,郭部长,你们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样?”关维东笑着说,他想试探一下,究竟在朱伟明和郭天龙的眼里,是否真对张志阳产生了惊惧感,如果真是这样,那显然是张志阳透出的一股正气,让他们感到震慑。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朱伟明和郭天龙心里有鬼,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
郭天龙虽然在望山市官场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但面对关维东,他还是不得不保留着恭敬的态度,哪怕心里实际上极不服。他回答关维东的话:“很好啊,是关书记挑出来的人才,肯定是才华横绝啊,只不过,希望关书记多教导他,他这么耿直,并不是一件好事,没准很快就会碰钉子,那对关书记来说也不是好事,是吗?”
关维东暗暗一笑,对郭天龙说:“我倒是希望他可以多碰钉子,这个年轻人确实经验方面有所不足,如果能多碰些钉子,就磨炼他的意志,让他更优秀,更适应现在的环境,毕竟现在咱们的干部队伍,必须得换血啊,把一些落后的淤血给换出来,让新血进去,这样咱们的政府才能高效运作,两位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郭天龙和朱伟明听到关维东的话,知道他暗有所指,即时都没什么好脸色,毕竟这样的暗指,有可能是说他们,把他们形容为落后的淤血。
然而,两个官员都是久经沙场,知道隐忍不作的重要性。朱伟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对关维东倒是来了一个献谄奉承:“关书记不仅慧眼识才,本身就是才高八斗,咱们这些老骨头,真的是自愧不如,要向关书记好好学习了。”
郭天龙也像朱伟明一样,给关维东来了些阳奉阴违的说话,把关维东抬举了一番,而关维东却谦让着,三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些话是真正的逢场作戏,说出来以后,就只会飘在空气之中,完全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