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连帽衫罩在她身上,过于大了点,绿色却衬得她十分白嫩,像藕荷尖尖在初春里探了个头。
有几分青春气息,但眉眼间神韵却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这带给贺遥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未见面的这三年里,贺遥设想过很多可能。
好的有,坏的也有。
怀揣着许多不安,也饱含着无数期待。
他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墙面的涂鸦,目光中逐渐浸透着丝丝恍然。
她是在想那个黏人的小屁孩了?
那个小孩儿简直像只小仓鼠,白白嫩嫩的一团,手臂像藕节连着,肉乎乎的。
那么小的家伙也会画画?
贺遥不大喜欢小孩儿,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但几乎都能从他的态度上看出来他跟小孩不怎么亲近。
除了科普讲座时保持必要的职业操守,其他时间贺遥与小孩儿近乎零交流。
他的不喜并非天生,缘由还得追溯到初三那年的春节,他随着父母去杭州的远方表姨家拜年。
杭州的冬天比起鹭城冷得多,雪片生生的刮在身上。
那是贺遥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
他想出去走走,刚出门却撞见邻居家的两个小孩从家里冲了出来,把擦炮扔进路边的井盖里。
几乎是第一反应,贺遥准备退回家里,却看见那两个小男孩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过去把他们拉了过来,用后背挡住爆破的伤害以此保护他们。
井盖爆炸的瞬间,水泥碎片飞溅进了他的手臂。
那一刻贺遥没有感觉到痛,他只感觉自己似乎高大了很多。
他甚至别扭地想,对方父母如果过来感谢他,他要不要回避,毕竟他对这种社交场面最是无措。
事后,预想中的道谢并没有到来。
对方家里人反倒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当孩子父母看到爆炸的窨井把邻里设施砸得七零八落时,眼底的怒火愈盛。
“我们家孩子那么听话,怎么可能毁坏公共设施!”
转而低下头质问自己孩子,“怎么回事?”
孩子知道自己闯祸了,怕被打,怯生生地伸出手,指着贺遥说:“是大哥哥教我们扔下去的。”
这一句他不用负任何责任的谎言,让贺遥背负骂名,也让贺家赔了钱。
从那时候开始,贺遥便开始排斥熊孩子这种生物。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贺遥知道,做一个好人的成本远比做坏人的成本要高得多。
水泥碎片扎进手臂的伤口很深,他被带去医院缝了针。杜筠心问他伤口疼不疼,贺遥没有说话。
疼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