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杨晔远远瞧见个腱子肉发达的汉子拉着板车朝这边来,瞧一身崭新的装束,跟着的还有媒婆以及几个迎亲的人,他便矮身进了屋:“人来了。”
阿喜赶紧给许秋荷盖上盖头,慢慢扶着人到屋外。
三人并排在屋外等着,瞧着迎亲的人来。
杨晔偏头看了阿喜一眼,怕他舍不得许秋荷伤心,谁知少年低垂着个脑袋,并看不了神情。
他故意埋下头去看阿喜,低声道:“怎么总低着头,不看看你叔?”
阿喜斜着眸子瞅了杨晔一眼:“我、我见过叔的。”
“那也别垂着脑袋啊,像是多怕生一样。”
一旁的吴秋荷听着两人的谈话,动了动身子,正欲要说什么时,就听见稳健生风的脚步声近了。
乡里普通人家婚嫁程序走的简单,迎亲的人上前来给了阿喜和杨晔喜钱,媒婆说着吉祥话,倒是新郎官儿猎户沉默寡言,唯独跟阿喜说了句会好好照顾许秋荷。
猎户走近了后,杨晔瞧着人身形比远看着还要魁梧,足比他还高出两寸,高高的眉骨满是锐利,这幅长相的男人在乡野里并不讨喜,看着跟个活修罗一样,许多人看着都怕,猎户又常年猎杀野物,身上带着血腥味儿,加上话又少,这般更是没人敢说亲嫁女儿哥儿了,猎户也正是这个缘由单到了三十。
杨晔没那些乡里人的成见,反而觉得这猎户稳妥,是个有本事的人,许秋荷倒是很有眼光。
阿喜点了头,正要把许秋荷引去板车上时,猎户竟一个拦腰把许秋荷抱了起来,几大步就将人放到了板车上。
媒婆笑道:“哎哟,瞧我们新郎官儿都等不及了!”
一群人笑了起来,盖头下的徐秋荷闹了个红脸,得亏没人看见。
人来又人去,短暂的热闹后,这边的房子恢复宁静,完后彻底是空下了。
阿喜说进去收拾点东西,杨晔在外头等着,过了一刻钟人却还没出来,他寻着进去,瞧见少年静静的坐在长板凳上,微弓着背,在简朴的家什里,显得分外凄然。
他轻轻唤了一声:“阿喜”
阿喜闻声抬头,两行泪珠子也像受了惊一样,倏忽滑到了下巴上,他手忙脚乱的用手背擦了擦,连忙站起身:“我、我”
杨晔的心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他托住阿喜的后脑勺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实在是不忍看那张带着眼泪的小脸:“以后要是想婶子了就去隔壁村看她,时常邀她到家里做客就是了,左右也不过几里地,别伤心。”
他能理解阿喜的心情,虽不是许秋荷亲生的,但两人感情好,如今许秋荷改嫁,也就是别家的媳妇儿了,这边空唠唠的,阿喜回趟娘家再没有人接待,十四五岁的年纪本就还很依赖人,再者阿喜性格温顺细腻,如何能不多想不难过。
“我见村里的枣都成熟了,好些村民开始摘了拿去县城卖,我们也回家去摘枣,我给你做好吃的。”
“给、给我做吗?”
杨晔低头见阿喜长睫上沾着泪珠,轻轻吸了吸鼻子,发红的鼻尖随着煽动的鼻翼动了一下,怪怜人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嗯,给你做。”
九月份的枣子已大肆成熟,孩子们早已经尝过了鲜,先下围着枣树的多数是摘枣的大人,孩子最多在树下凑凑热闹。
青色和暗红色点缀的枣子一颗颗挂满枝头,味道饱满脆甜,看着十分喜人,即使枣子并没有多值钱,每到了枣子成熟的时节,村民们热热闹闹打枣还是很欢喜。
杨晔和阿喜就近把院子里的枣子先采摘了,免得下雨把枣子打落了看着心疼。
枣树不高,垫着板凳能摘的尽数都摘了以后,长在顶尖儿的就要用棍子打了,两人配合着,杨晔负责打,阿喜提着篮子戴了个草帽在树下捡,就是一颗枣树,也足足收获了小半箩筐。
阿喜脸上可算有了笑容,他薅着枣子问:“要、要拿去卖吗?”
前几天县城里就有卖枣子的村民了,杨大嫂闲着无事也摘了些枣子拿去卖,听说今年枣子还算景气,鲜枣四文钱一斤,不过也是刚开始卖鲜的时候价格高一点,现下大肆卖了估计要跌到三文钱一斤的样子,也算还好了,不值钱那些年段里还卖过两文钱。
杨晔要上工没时间去卖枣,若是让阿喜去,他嘴舌不便,必定少不了委屈要受,他犯不着让少年去受这些苦。
“不用拿去卖。”
他准备等枣子晒干以后做枣糕。
阿喜听他说以后还有用,要把枣子风干储存着,也不多问,乖巧的把枣子装进之前晒豆子的大圆簸箕里平均铺开晾着。
“若是你闲暇时,可以去没有归属的枣树上多摘些枣子回来。”
“好。”
拾掇完枣子后,已经申时,九月份的天气不如先前热了,杨晔说要做好吃的给阿喜,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也没什么合适的,若是现在上县城去买未免也太晚了些,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之前地里收回来的豆子上。
阿喜进屋瞧他薅着豆子,问道:“要、要把豆子拿去卖了吗?大嫂娘家是做豆腐生意的,一、一般那边会来人收。”
大纪朝里做豆腐生意的人不少,可以说是普及范围广泛,民众们追捧和喜爱这味美营养的小方块儿,豆腐的制作工艺又繁琐,因此价格并不亲民,两块豆腐就要卖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