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对于好动的年轻人来说,这养伤的日子,尤为难熬。
腿上的伤稍有缓解,六阿哥便躺不住了。他特意命人做了一副上好的拐杖,有些别扭地拄着拐在如玉宫的寝宫中缓缓活动起来。
“皇儿,你这腿才刚刚消肿,还是在床上多躺几日吧。”看着儿子因不适应拐杖而紧蹙的眉头,宁妃娘娘心疼地劝道,“若是再抻到了,可如何是好?”
“额娘莫忧心,儿臣没事。”六阿哥一边对宁妃说着,一边吃力地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在床上躺了这些天,儿臣只觉腰酸背痛,活动活动无坏处的。”
“哎。”宁妃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虽然温和,却也倔强。只能轻叹口气,坐到旁边的锦椅里。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认真地问道:“对了皇儿,那日你说有了心上人,为何又不肯告诉我们她是哪家小姐啊?”
听到宁妃的问话,六阿哥一边笨拙地挪动着脚步,一边低头笑笑。
“你说出来,你皇阿玛好给你赐婚啊。”宁妃用帕子捂着唇,温柔地笑道。
“额娘,我不想让皇阿玛赐婚,我想,凭自己的努力,让她心甘情愿地答应我们的婚事。”六阿哥眼睛亮亮地说着,英俊的脸庞微微有些泛红。
“哦,这样啊……”宁妃说着,弯弯的眸中盈满笑意。她起身行到六阿哥身旁,柔声道:“那你悄悄告诉额娘她是哪家的姑娘可好!也好让额娘心里有个准备啊。”
“是……是纳兰月然。”六阿哥轻吐出纳兰月然四个字,不由得垂下头羞涩笑了起来。
“这,月然属实是个难得的可人姑娘。”听到儿子的心上人是月然,宁妃先是一喜,而过了片刻,弯弯的眉却蹙了起来,“可是,你妹妹已嫁了纳兰学士家的公子,你皇阿玛又怎能再允许你娶纳兰家的小姐?”
“皇家虽无这样的先例,但也不是绝对不可的吧?”听到宁妃的话,六阿哥手中的拐杖一歪,险些摔倒。
“这……”宁妃连忙扶住儿子,心绪忽而如窗外风中的树叶般纷乱。
六阿哥疲倦地跌坐在床上,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生在皇家,每个人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是为了那个精灵般的小女子,这一次,自己绝不能轻易放弃……
???
夜深人静的纳兰府,不时响起婴儿的阵阵啼哭声。
悠然轩的卧房中,月然有些不耐烦地用被子蒙住头,没过多久又大汗淋漓地钻出来,继续辗转难眠。
因为想帮额娘调教调教妹妹,月盈这次回娘家没有住在自己出嫁前的小院,而是宿在了悠然轩。
实在被孩子的哭闹声吵得无法入梦,月然干脆起身披衣,撩开淡浅紫纱幔走出卧房。
行到花厅门前,月然看到满脸倦意,睡眼惺忪的月盈正抱着儿子在厅中转着圈圈。她已累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却依然在轻声哼唱着摇篮曲。
“月盈姐,你怎么亲自在这里哄孩子,奶娘呢?”月然大步走到月盈面前,有些不悦地道。她虽不喜欢姐姐平日的某些做派,但看到素来端庄美丽的大小姐居然被孩子磨得如此憔悴,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嘘,小声点儿。”见怀中的婴儿闭上了眼睛,月盈忙冲月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遂一边轻轻摇晃着孩子,一边轻言轻语地道:“孩子夜里闹,就是想额娘抱,奶娘哪能哄得好?”
月然愣愣地望着眼前这母子俩,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待婴儿睡熟,她轻轻扶着疲倦不堪的月盈走回房中。
“月盈姐,为了孩子这样累,你心里不委屈吗?”看着月盈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到床上,月然看着她迷离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说实话,委屈,是有的。”月盈一边轻柔地拍着孩子,一边温暖地笑着道:“可女人一旦为人母,心里就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孩子。会心甘情愿地为孩子做任何事。也会变得特别特别胆小,会害怕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听着月盈碎碎念般的低语,月然眼前忽而浮现出花好轻轻抚摸小腹的温柔模样。
或许,花好嫂嫂也只是因为当了额娘变得比以前更胆小了,才会不得已而隐瞒自己的吧?毕竟,她和月朗哥哥的孩子……
所谓母爱,年龄尚小的月然还无法体会,但心里的委屈与埋怨,却已落在了那微凉的夜风中,被缓缓吹散了……
???
新一天的晨曦缓缓照亮纳兰府的亭台楼阁。
月朗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翠竹图案的长袍,玉树临风地踏出月蕊轩的院门,大步向纳兰府的正门行去,却在经过花园时被一个淡粉色的俏丽身影拦下了。
“哥哥如此用心打扮,是要去看花好嫂嫂吧?”月然站在月朗面前,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