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那朝夕相处后的离别,又如何能不教人肝肠寸断?
花好强忍着锥心的剧痛和依依不舍的情绪送走月朗,缓缓地向房中走去。满园花香,如思念般紧紧追随,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走到门廊下,已经很久未害喜的花好忽而觉得胸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柱子痛苦地干呕起来。
“格格。”芸儿连忙跑了过来,一手扶住花好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为她拍背顺气儿。
呕了大半天,花好却什么也未吐出来。唯有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格格,既然这么舍不得,何苦要赶大少爷走呢?”见花好也吐不出什么,芸儿便扶着她回了房。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花好躺到床上,一边嘟着嘴道,“皓勒爷不是已经去纳兰府把事情交代好了吗?您何必……”
“哎,怎样留恋,终逃不过一别。何必让大家都为我们悬着一颗心呢?”花好轻声打断芸儿的话,苦涩地笑笑微微垂下泪眸,“连月然都差点挨家法,府里的情形,肯定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
“可是,格格,你不怕少爷这一回府,就再难来我们这落花别苑了吗?”芸儿蹲到床边,安慰地拉住花好的手。红红的眼里,泪珠莹莹地打着转。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在她的心里,花好已不只是主子,更似相依为命的姐妹。
“怕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让你们六小姐替我们挨板子吧。?花好嘟着唇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蹙蛾眉,“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格格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当不起那么尊贵的两个字的。”
“不,在芸儿心里,您就是格格。”芸儿摇摇头,看着花好的眼睛认真地道:“虽然你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但您通身的气派,真的不比那锦珂格格差啊!”
“我,通身的气派,像真的格格?”听闻芸儿这句话,花好的心跳忽而顿了下,似是有某种莫名的滋味,在心深处层层叠叠地泛起。
“那是自然。不然,少爷怎会对你一往情深?”芸儿肯定地点点头,“您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不只像格格,简直就是故事里的仙女!”
花好疼痛着的心,缓缓温暖起来。却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倘若,自己真的那么值得被珍惜,又为何自幼便被遗弃……
???
夏风阵阵穿过茂密的树叶,发出凌乱的沙沙声。
昨日,皓轩贝勒的到来,让暴怒中的纳兰恒硕熄了火气,可这纳兰府中的氛围,却依旧是不似平常的沉闷与压抑。
品蓝苑,花厅。福晋端庄而客气地将宫里来传信的两个小太监送出门,神情凝重地跌坐在锦椅里,一边用帕子抚着胸口喘息,一边叫小丫鬟去唤六小姐过来。
因纳兰恒硕夫妇极疼小女儿,悠然轩紧邻品兰苑。只待须臾,月然就满眼焦急地自门外跑了进来。虽然昨日因为皓轩的及时到来,自己免受一通家法,但月朗哥哥同花好嫂嫂的不知所踪,还是让月然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额娘。”月然走到福晋面前,乖巧地福了福身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额娘呢?”来不及让女儿落座,福晋便拉着月然的手焦急地问道。
“这,自那一场病后,额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然儿是担心额娘再受到刺激,所以才……”看着福晋红红的眼圈,月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额娘说的是花好落水之事。她哀伤地说着,轻轻垂下眼帘。
“花好那丫头,素来稳重,怎会失足,落水呢?”想到花好平日里的好,又想到她腹中还怀着纳兰月朗的骨肉,福晋竟也一时止不住心疼,湿了眼眶。
“是,是锦珂格格……”见房中一个下人也没有,月然咬了咬唇,凑到福晋耳边轻声道。原本,月然是不想将花好落水的真相告知额娘的,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毕竟,福晋知道得越多,才越容易护花好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