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生理上的冲动和性吸引肯定是更早的,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气氛,随便一个夜晚,一个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顶着自己妻子头衔的女人,穿着睡衣坐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淡香,一个浅浅的笑容,或是不经意间拨弄头发的动作便足以了。
梁宇琛不止一次地想过,等两人感情再深些,等肖依伊没那么排斥亲密关系,他可以试探着看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即便他们之间没有热烈的爱情,也有日久而生的温情,他会尊敬她,爱护她,忠于他们的婚姻,接受她的缺点也包容她的小脾气。
只是相处越久,了解越多,他才发现他想错了,肖依伊不是排斥亲密关系,只是害怕面对亲密关系中的各种问题,她也不是对爱情不感兴趣,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期待爱情,一段纯粹的,热烈的,浪漫的爱情。
梁宇琛自己有过一段那样的爱情。
研一那年,他独游意大利,在米兰开往威尼斯的火车上初识了同样一个人出游的左欣妍,下了火车便道别各玩各的。次日傍晚,他买了啤酒坐在一条小巷的河道边吃披萨,结果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同样喝着啤酒的左欣妍,两人相视一笑,在一起喝了一晚的啤酒,夜深之后再次道别。
第三次巧遇是两日后佛罗伦萨的米开朗基罗广场,他们一起俯瞰城市夜景,那晚他送她回旅店,离开前她忽然亲了他一下,笑说如果我们在罗马还能碰到,你就做我男朋友吧。梁宇琛回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之后他按照旅游计划去了罗马,闲逛时总会下意识地在游客中寻找她的身影,直到离开前最后一天的傍晚,他去许愿池,有人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回过身,就是左欣妍。她笑说我刚刚在许愿池里许了愿,没想到转眼就成真了,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她又无奈地叹笑:“骗你的,我在这儿等你四天了,我想来罗马的话,怎么着也会来这儿吧,你怎么才来啊。”
相遇时的一丝好感,被偷吻时的一点心动,被许愿池边她的大胆示爱擦出火花,对梁宇琛来说,这样的开始,浪漫中带了些疯狂。
和他的感情内敛相反,左欣妍是一个感情充沛又外放的人,她对生活和爱情也更富有的激情,他时常感到吃不消,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
爱情之于梁宇琛,是来势迅猛,是不可抗拒,像一场冒险,像情节跌宕的电影,像过山车,从巅峰冲向谷底,再蓄力向上迎接下一次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飙升,是迷药,是致幻剂,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理智之外的疯狂和傻气。
和左欣妍分手时,梁宇琛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那样去爱一个人,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感情,也不是爱情的无疾而终让他受伤,只是觉得自己对爱情的全部热情已经在那一段感情中消耗殆尽,他没有心力再那么付出,没精力再炽烈地去爱。
如今,他依然这么认为。
也正因为有过那样一段爱情,所以他知道自己对肖依伊的感情,不是她所期待的,今后也不会是。
既然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应该那么自私地把她困在这段婚姻里。
对于他们离婚,双方父母震惊之余当然都不接受,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他在这段婚姻中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而这场婚姻的结束,除了肖依伊,唯一一个让梁宇琛觉得亏欠的,就是丫丫。
那个时候,丫丫刚刚上小学,她的同学朋友也有来自离异家庭,她早早就知道离婚是怎么回事。只是她与别人不同,她无法选择跟着爸爸还是妈妈,离婚对于她来说,就是再也不能和妈妈一起生活,甚至害怕以后妈妈再也不是妈妈了。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肖依伊坐在她床边,哄了好久:“妈妈只是不在这儿住了,还是可以带你出去玩儿啊,而且你也可以去妈妈那儿住啊,妈妈连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粉色的墙纸,有幔帐的公主床,你不是最喜欢吗?”
“妈妈已经跟爸爸说好了,以后你可以每周末都去妈妈那儿住。妈妈还想带你去买些新衣服呢,要不那边的衣柜里都空空的,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你不是说喜欢妈妈那条黄裙子吗?明天咱们去转转,看看有没有相似款,咱们穿亲子装好不好?”
被子里传出丫丫闷闷的声音:“你保证。”
肖依伊凑上去:“你说什么?妈妈听不到,你把被子掀开好不好?”
被子被掀开一个小缝,丫丫抽噎着:“你保证每周都来接我,保证每周都来。”
肖依伊说我保证,但丫丫依旧不信,最终还是肖依伊写了一张“保证书”,从被子缝里塞进去,丫丫才终于掀开被子,依偎到肖依伊怀里抽泣。
梁宇琛站在丫丫房门口,看着肖依伊微微摇晃着身子轻拍丫丫的背,就好像搂在怀里的女儿还是那个一两岁的小宝宝。
将手边的工作处理好后,梁宇琛带着家人去度了个假。为了让女儿玩儿得开心,一起去的除了父母还有两家表亲,带着和丫丫差不多大的表姐妹,一来是让丫丫更快适应没有妈妈在身边的生活,二来,肖依伊趁他们不在这些天搬走,以免丫丫看到她离开会受不了,当然也是事先告诉了丫丫,并保证等她度假结束后要去妈妈那儿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