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汪媛媛是校友,他读研究生时,她在读本科,他是在她提起之后才想起她来的。也不怪他没立时认出她,她大学毕业后做过微整形,早没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说她还曾追过他,被他拒绝了好多次。他笑说不可能,你别逗我了。她也只是笑笑,不再刻意提起那些旧事。
实际上他是记得的,不过她也不算追,只是有一段时间校园里偶尔碰到他,就会过来找他要电话号码,他确实拒绝过几次,对她的名字还有些印象。
事情发生那晚,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宿舍,她说有东西落在办公室回来去,知道他一个人,便顺便给他带了点儿夜宵。她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否认。
那晚和汪媛媛发生关系,发泄心理上的躁郁其实更多于寻求生理上的刺激或需求。事后她对他说那是她的第一次,漫不经心的态度完全像是在开玩笑,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却也清楚地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不想继续这段关系,可以当她是玩笑,把这一次当做一夜情,一个意外;如果他想继续,可以当她的话是真的,对她负责。
他的第一反应,他当然不可能对她负什么责,他的老婆孩子才是他该要负责的人,但也没有当机立断地和她划清界限。
那之后再面对肖依伊,他便多了一份难以启齿的心虚与愧疚,尽管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卑劣,但事实上他确实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动摇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地为一些小事和肖依伊发生争执,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暗示,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好多问题。
一切都源于欲望,也归于欲望,心里裂开了一条沟壑,引着他倾尽所有去填补。
离婚的那天,她也穿了一袭红裙。
他用自己的婚姻换了几年的仕途坦荡,如果不是后来看见了死亡,他从不让自己去想到底值得不值得。
和汪媛媛婚后的第三年,她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大概吧,大概是他的,好像是个讽刺,不过他也是真的不在乎。
病房里,他站在小床边看着那个初生的婴儿,伸手摸他的脸颊,下巴和鼻尖。
肖依伊怀孕的时候特别爱吃辣,那时候他们俩都觉得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孩儿,他甚至早早想好了女儿的名字,没想到生下来是个男孩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孕期吃多了辣,孩子生下来带了些红疹,他那天盯着他的小脸儿仔细看了好久,一共有四颗,脸颊上两颗,下巴和鼻尖各一颗。
不像眼前这个孩子,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汪媛媛问他孩子的名字想好没,他对她笑说你定吧。
第三十九章礼物
和顾昭明见完面,肖依伊开车回了单位,下午快五点的时候,收到梁千雅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梁宇琛围着围裙在案板上收拾鱼,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操作,横着菜刀对案板上那条鱼一顿猛拍,结果鱼生命力顽强,扑棱着蹦到了地上。画面里传来梁千雅哈哈的笑,说爸你这就叫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像个二百五。一旁的丁姐挽着袖子说哎呀,还是我来吧,我帮你都收拾好了,你一会儿下锅不得了,梁千雅在画外拦说不行不行,我给我妈录着呢,就让我爸来,这样才有诚意,就是这鱼得受点儿委屈,做了什么孽了,落在我爸手里,这么不得好死。
肖依伊忍俊不禁,看了看时间,准备和科长说一下提前走会儿,结果她才站起来,科长就推门进屋布置说有紧急任务。上级领导明天要到本单位调研考察,他们单位一把手需要做汇报,汇报的稿子由办公室写,但各科室要上报本部门三年来的工作情况、问题,以及一些具体数据,同时还要详尽准备各类相关材料,装盒或装册。
肖依伊给梁宇琛打了个电话,说可能要晚点儿回去,让他们别等她先吃。
“要多久?”
“不好说,你们先吃吧,丫丫明天还得考试,别太晚回去。”
“没关系,等你吧,我一会儿回家帮她拿一下书包。”
“别折腾了,之前有两次从我那儿走就堵车迟到了,明天考试,还是离学校近点儿稳妥,我争取早点儿吧,头八点要还不给你打电话你们就先吃,给我留口那条不得好死的鱼。”
梁宇琛在电话里笑了一声:“好,你忙吧。”
肖依伊整理完三年来的所有数据和材料后,看了一眼手机,将近八点半,也是直到这会儿才看到丫丫二十多分钟前发来一条信息: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您这要是不回来,错过的很有可能不只我爸这一顿饭呦。
肖依伊想起前两天丫丫跟她说在她爸房间看见首饰盒的话,她觉得梁宇琛应该不会跟她求婚,至少不会这么快,可看丫丫明示暗示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了,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知道什么,还是自己瞎想的。
她给梁千雅回了个电话,说自己今晚回不去了,让他们不用等她,早点儿回家,别耽误了休息。梁千雅有些沮丧,倒也没抱怨。
除了一个尚在哺乳期的同事提前走了,科里其他人忙活了一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才结束。肖依伊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在楼道里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紧走了几步回屋。
电话是梁宇琛打来的:“还在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