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所误会,歪着头站了一会,蹙眉抬头看她。&ldo;我刚刚讲了一堆不该说的话。噢,如果我现在记得我讲了什么就好了!&rdo;他心烦意乱地扶着额头。
&ldo;不,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rdo;她想要安慰他。她发现自己最好赶快离开那地方,别迟疑,而且直觉告诉她,如果这时候打断对话,逃跑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她开始慢慢向后退,偷偷摸摸地一次一小步。她把双手放在背后,这样就可以摸到门把,趁他发现她的动机前设法把门打开。同时为了不让他发现她要默默撤退,必须直视着他的双眼,用双眼凝聚他的注意力。她发现动作太慢,让她更加僵硬不自然。这感觉就像要逃离毒蛇,怕动得太快蛇就倏地扑上来,更怕动得太慢‐‐
&ldo;有,我有。我讲了不该讲的话。现在你要走出去跟他们说了。有人盯上我。他们就要来把我干掉了,就说他们一定会‐‐&rdo;
&ldo;没有,你真的没有,你只是以为你有。&rdo;他的情况没变好,反而更糟。她的脸在他的眼中一定愈来愈小,他已经察觉到她要离开了,她没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这时贴着墙,双手在背后不停偷偷摸索着,却只摸到平滑的灰泥墙,没摸到门锁。她弄错方向了,得朝另一边才对。她在眼角之外瞄到了门把,原来就在她左方几码处。要是能站到那边去,只要再一、两秒钟‐‐
偷偷往后退已经够难了,要不着痕迹地螃蟹步往旁边移动更难。她试探地将脚跟往外推一些,然后脚跟踩地,脚掌往外旋转,再换另一只脚,然后并拢,上半身则维持不动。
&ldo;你不记得了吗?我坐在你的椅子扶手上,梳着你的头发,就只有这样而已。啊,不!&rdo;她无法先发制人,不禁惨叫。
恐惧变奏曲才开始了几秒钟,感觉已经像是持续了一整夜。要是她手边还有那些邪恶的大麻烟可以扔他就好了,或许‐‐
她一边螃蟹步,一边擦撞到轻巧的桌子或架子,有些小东西掉了下来。
轻巧的碎步声、细微的滴答声和物品落地的重击声,还有一连串的动作终于唤醒了恶魔。砸碎的玻璃像是他狂乱神经在等待的信号,这声响释放了她直觉认定迟早会发生的暴力行为。他原本一直维持站姿,这时像蠘像从展示台走下来,朝她逼近,张开双臂,无法平衡地踉跄前进。
她细细地叫了出来,但又强自忍住,听起来根本不像叫声。她挣扎到门边,双手连连拍打,只能确定那钥匙还插在门上。她得赶快出门,他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多想。
她离开墙边,切过房间角落,想要走到另一侧的窗边。他不断追击,她原先想要拉开窗户大声呼救,结果一看才发现整个窗户完全被挡住了,让她连呼救都没办法。窗框两侧有布满灰尘的绳状窗帘,她朝背后往他扔去,让他的动作慢下来,他得先解开缠在肩颈上的窗帘布料。
下一个墙角有张废弃沙发呈对角线摆在那里。她躲到沙发后面,还来不及从另一头跑出来,就被他挡住去路了。他们沿沙发的长边互相推了两次,她在这一侧,他在另一侧,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美女和饰演野兽的哑剧演员,若早个五分钟她一定会笑出来,这简直是电影《林恩东镇》里的场景,但她这辈子要是又看到这种画面,应该再也笑不出来‐‐就算这追逐只有两、三分钟。
&ldo;不要!&rdo;她直喘气。&ldo;不要!别这么做!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如果你在这里对我下手,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rdo;
她不是在对正常男人说话,她是在对神智不清、意识迷茫的人说话。
他突然单膝跪在沙发上,抄捷径揪住她。这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已经让她无路可退了。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连身裙领口,掐住肩带。趁他还没揪紧到让她无法呼吸,她迅速地旋转了两、三圈,挣脱他的掌控。肩膀差点整个裸露出来,但至少让他松手了。
他的身体还撑在沙发上半部,她赶紧从沙发后面低处钻了出去,贴紧最后一面墙逃跑。
她绕了一整圈,终于又靠近门口,就在侧边。她要直接跑出门外,无论如何就是得再度面向他,因为他在门内侧。
另一面墙有个空间,里面没有灯,可能是衣柜或浴室的门,不过经历沙发之战后,她毫不留步地冲过去,就怕又被他在更短的时间里困在更小的角落,而且能安全脱逃的唯一出口、那扇房门就在前方了。
她抓起一张细长的木椅,用力挥动朝自己身后扔,希望能砸中他。他刚好看到,及时闪避,她只争取到五秒钟。
躲到后来,她渐渐体力不支了。她靠近最后一面墙,这场没完没了的追逐战就是从这儿开始的,他抢在前面,转过身挡住她。她来不及回转,差点就要撞上他。他把她围在他和墙之间。他的手臂像剪刀一样朝她扑来,她一蹲,只能往左边躲。她趁剪刀手还没合起来之前就矮下身,从下方逃出去,千钧一发地从他身边擦过。
她喊出了一个名字。一个此刻最没用的名字。&ldo;史考特、史考特,亲爱的!&rdo;门就在前方,但她始终来不及逃到门口。这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了‐‐
那盏小台灯还在那里,她之前用来唤醒他记忆的台灯。那灯太轻了,伤不了他,但她还是拾起来往后砸。没砸中,差远了,而且落在地毯上,连灯泡都没破。他丝毫不受影响地打算做最后冲刺,接下来他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