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路,他们跟在后面。萨特思韦特先生看到那个中国屏风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发现登曼太太正看着他。
“你是那种永远正确的人,”她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看待我的屏风?”
他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话对他而言是个挑战,他几近迟疑地做了回答,有些结巴地说了几个词。
“呃……它……它很漂亮,也很独特。”
“你是对的。”登曼从他身后走过来,“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买的,只花了它实际价值的十分之一的价钱,但即便如此——它还是让我们拮据了一年多。你记得吗,安娜?”
“是的,”登曼太太说,“我记得。”
“其实,那时我们根本没钱买。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几天前,佳士得拍卖行出售了一些非常好的漆器,我们正需要这些东西让这个房间更加完美——全都是中国风。然后把其他东西清走。你相信吗,萨特思韦特先生,我太太根本不听。”
“我喜欢房间现在这个样子。”登曼太太说。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萨特思韦特先生再次感到了她的挑战和自己的挫败。他环视四周,头一次注意到这里没有任何的个人色彩。没有照片,没有鲜花,没有小摆设,完全不像一个女人的房间。如果不考虑那扇极不协调的中国屏风,这个房间就像某些大家具公司的样板间。
他发现她正冲他微笑。
“听着。”她说,向前探了探身,一时之间似乎没那么英国化了,更确切地说,像个外国人了,“我对你说是因为你会明白。我们不仅仅是花钱买下了那扇屏风——更多的是爱。喜欢它,因为它很美很独特。我们没有其他需要和想要的东西,也能生活下去。我丈夫说的那些其他的中国物品,我们只需要用钱就能买到,用不着付出自己的感情。”
她丈夫大笑起来。
“哦,随便你好了,”他说,但声音中带有一丝恼怒,“但它跟这种英式背景完全不搭。这里其他家具,在同类中绝对是好货,绝对牢固,货真价实——但质量中等。新出的简约型赫波怀特式家具,很不错。”
她点点头。
“优良,坚固,名副其实的英国货。”她喃喃地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盯着她。他捕捉到这些话另有他意。英国风格的房间——中国屏风灿烂的美丽……不,它又不见了。
“我在那条小路上遇到了斯坦韦尔小姐,”他用闲聊的口吻说道,“她告诉我在今晚的演出中她将扮演女丑角皮尔丽特。”
“是的,”登曼说,“她也非常出色。”
“她的双脚不够灵活。”安娜说。
“乱讲,”她丈夫说,“所有女人都一样,萨特思韦特,听不得其他女人被夸奖。莫莉是个漂亮姑娘,所以每个女人当然都会攻击她。”
“我在说舞蹈,”安娜·登曼有些惊讶地说,“没错,她是很美,但她的脚移动起来不灵活。你无法反驳我,因为我更了解舞蹈。”
萨特思韦特先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