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心智各方面都不是很成熟,有什么能让她害怕到这种地步想要提醒大家然后去挽回的呢?“死。”陆渊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字。他跑在陆琳身后,因之前的奔跑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的他竟追不上一个小女孩。她跑在前面,遇到一个想要上船的人便阻拦他,语不成句的劝他们不要上船,会死。然而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他们只觉得此刻不让他们上船的人都是想让他们死。陆琳被一次次推到在地。到底她是个女孩,当陆渊赶到的时候,她虽然被恶语相向,也推搡摔倒了几次,倒也没人真的下狠手。“琳琳,琳琳没用的,他们不会理解的。”陆渊拉住她把她狠狠禁锢在怀里,“没用的,他们不信你,王兄信你,咱们不上船……咱们不去。”“不……不……王兄,他们会死的,你说过他们是赵国的子民,父王母后不在了,我们得保护他们,得保护他们……”陆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陆渊想不到怎么安慰她,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是,我们保护他们……必须保护他们……”说着,就像是赶来要他们保护的一样,之前好好待在另一边的难民们从二阶的宫门处疯狂涌出,陆渊心道不妙,莫非他们知道了巨船的事情也想要上船?他现在辨不清陆琳所说是否属实,但不打探清楚之前他不能让这些人去送死,哪怕他们中间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能放任他们这么快的去送死。“等一……”就在他想要试着开口劝难民们回去的时候,那个让他们恐惧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将军坐在马上,和以前一样气势如虹,目光如炬的盯着陆渊陆琳二人。这次,他没有与他们擦肩而过,而是翻身下马单膝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这一举动不止陆渊懵了,就连仙人阁内的三人也懵了。侯之泽“咦”了一声,还没开口,却见整个画面忽然模糊起来,伴着呼呼啦啦声音,很是刺耳。三人捂耳一阵眼花过后,画面刚刚清晰,就听天空一声闷雷,打在梦魇中,却仿佛仙人阁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侯之泽装模作样摇晃了几下,被杏红一瞪老实了,却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个梦魇有点厉害啊。我……”他话没说完,城忆“嘘”了一声,轻声道:“听,有动静。”她侧着耳朵表情很是凝重,杏红一下子紧张起来,刚才那声闷雷确实打在梦魇中,但那一声后,原本安静的仙人阁附近好似有人闯入了。仔细听去,是有人放慢脚步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但也只是短短几秒,那声音便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就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三人的思绪还在飘在阁外,忽听一阵脚步声在阁内响起,吓得侯之泽“操”了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这次他可是真实反应,没有一点夸张,杏红也不愿打理他,收回思绪眼睛盯着画面,这一瞧,也是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还好陆琳这会儿晕了,不然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哭呢。城忆记录的动作一直没停,她写字很快,簪花小楷一行行赏心悦目,然而内容却是光怪陆离悲惨至极。画面中,陆渊护着陆琳怔怔的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具已经冷掉的尸体。就在刚刚,将军跪下之后,拔出自己的佩剑自刎了。陆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刎,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将军已经死了,尸体在二阶的宫墙上,这个人根本不是将军,但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血是温的。不知道他生前和那些部下与难民们说了什么,只见他们从两人身边绕过,眼睛紧紧盯着那艘巨船,如狼似虎恨不得立刻飞上去才好。陆渊始终没有动一步,此时天已经很黑了,皇宫中还有几处亮着灯。陆琳从他怀里抬起头,两只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子,开口也是沙哑的声音。她看了看漆黑的四周,瘪了瘪嘴好像还想再哭。陆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陆琳听了好像想回头去看巨船的方向,却被陆渊一把按在怀里,只听他颤抖着声音道:“别看,别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即便不看,她也猜到了结局。安静了好一会,陆琳闷声道:“去御花园吧,琳琳想玩秋千。”陆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二人消失在黑暗中。梦魇还没有结束,但此刻的雨已经停了,偶有轰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翻滚,外面的洪水还在上升,巨船内,鸦雀无声。仙人阁外已经浮起微光。半小时后,画面由一片黑暗渐渐明亮,阴雨连绵近两个月的赵国终于迎来了炙热的太阳,不过却没人看到这一幕了。赵国变成了一片汪洋,而那艘血迹斑斑的巨船就像它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水面。天亮了,陆渊缓缓醒来,黄泉的大门已经被开启,来接他们的是黑白鬼使两位冥官。他们的脸色很不好,就连平易近人的白无常也沉着脸,一甩袖子卷起陆渊和陆琳就离开了,连句离别的客套话都没让人说。只留下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话:“世间百态,终成一梦。非真非假,亦幻亦空。”作者有话要说:没赶在十二点前写完,好了,这个梦魇就告一段落了,下个梦魇就不会这么长了,也不会卡的这么厉害,睡觉啦,明天继续,么么晚安,一夜好梦哦☆、走天涯民国十九年十一月十六日,长白山的冬日又下起了雪,无风,微寒。月白昏迷了五天,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就像是睡了一个很沉很沉的觉一样,起来之后,什么也没问,杏红与城忆也什么都没说。如果不是有一只整天嚷着喝酒的丹顶鹤在耳边吵吵闹闹,三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回到了城家老宅那段安逸宁静的时光。让城忆和杏红有些在意的是,月白醒来之后似有些变化,从不喝酒的他,刚起床没多久,就与侯之泽厮混在了一起,通过仙人阁的传送阵溜到抚松的酒馆喝酒,回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均有些不好看。月白不会喝酒,第一次喝竟奇迹般没有醉倒,反倒是自诩千杯不倒的侯之泽,才喝了半坛就趴下了,整个人死沉死沉,好不容易被月白扛了回去,还不领情,非拉着人家再喝,嘟囔着心里不痛快,心里不痛快的,教人心烦。杏红嫌他喝了一身酒臭,让月白把他丢进长白山林子里的某处冷泉,涮一涮,等清醒了再拎回来。对于侯之泽的喋喋不休,月白也很是头痛,城忆喜欢清净,虽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多多少少也会烦闷,便应了杏红的话,把他丢进了一处冷泉。这样做虽然不太道德,但也是为了仙人阁的安宁。很快,侯之泽就被月白拎了回来,只见他全身湿漉漉的,衣服头发上结了不少冰霜,天寒地冻的,他的仙身能受,人身却不能,没过多久,就鼻涕直流,躺在床上直抖,发了高烧。这一下,杏红当真自作自受。她一边用灵力为他驱寒,一边唠唠叨叨:“你说你一个千年老妖怪,长白山地仙,怎么洗了一个冷水澡就受不住了!?还生病?我还是头一次见成了仙之后还……”不对。杏红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住蹙起了眉头。也是这时,月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香喷喷的,非常好闻。杏红一下子被勾去了魂,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瞬间消失,忙扭头问道:“这是什么?你做的吗?好香啊?”月白摇头道:“是阁主做的,她看你待在上面一直不下去,就给我们做了晚饭,让我给侯大哥送来再喊你下去吃饭。”说着,他把碗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喊醒了昏睡的侯之泽,让他吃完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