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四周一片冷寂,无人应声。看到巧国目前的国王,无论是伪王还是真王,这么胆大地摆出国宝级别的武器,任囚犯挑选和决斗,大家都会认为,这种人不是天生的狂妄,就是白痴得没有脑力。文音陪伴在巧国伪王身边站着,冷冷地注视着下面。仅剩的那条通途寂然无声,透过高大殿门,只看得见烟尘在路的尽头飘荡。&ldo;会有人来吗?&rdo;大家在议论。&ldo;不会都死光了吧?&rdo;毕竟这么艰难的考验横在前面。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烟尘弥漫的尽头真的飞奔而来一条身影。她的衣饰褴褛不堪,散发飞扬着,衣角还挂着燃烧后的黑色灰烬,像是残破的蝴蝶。只是她的双眼,映照着一抹亮色,仿似有一簇火苗在跳跃。更纱冲过士兵阵列,冲过人群,很快跑到了广场之上,大理石站台的正中央。不等大家的噪杂声落下来,她就指着高处的巧国伪王,大声说道:&ldo;你是巧国的国王吧?为什么要猎杀自己的子民?看着那么多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rdo;巧国伪王哈哈笑着鼓掌,清脆的声音从上而下传过来。&ldo;小姑娘,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吗?&rdo;更纱叫道:&ldo;回答我的问题!&rdo;&ldo;哦?看来今年出了一个有勇气的人啊……&rdo;巧国伪王拖长着声音,从王位上起身,俯看着下面孤立无依的更纱,&ldo;那些人只不过是些死囚,他们的命不值钱。倒是你,小姑娘,你只有一个人,该怎么样处理你好呢?&rdo;更纱回想起一路走过来的熊大哥,畏畏缩缩的商人,温和博学的峻行,沉默寡言的阳子,他们的脸都好像立体画一样,在她眼前回放着。但是这批人里,有死不瞑目的。她抓起一把剑,指向高台方向,大声说道:&ldo;他们不是死囚,他们不是草寇,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每个人那么努力地活着,只想活下去,回去见到他们的父母……可是你,可是你这个魔鬼,亲手把他们推进了地狱!今天,我用哥哥的名字立誓,一定要亲手了结你这个魔鬼!&rdo;更纱看看手里握着的剑鞘,使劲一拉,铿然抽出了水禺刀。底下人声鼎沸。文音站在高处,有恃无恐,只冷冷地看着下面。&ldo;大家请看吧,随便一个小姑娘就能拔出水禺刀,这个根本不是庆国镇国宝物吧?或者说,关于历届国王才能拔出国宝的传闻根本就是假的?&rdo;更纱不想和她多加争论,扬起刀,向着阶梯冲去。巧国伪王依然在冷冷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好像在面对着一个徒力挣扎的小动物。禁卫军火速出列,挡住了更纱前进的路途,重重叠叠的人墙将她和王位隔得很远。更纱咬牙挥刀,劈向了人墙,队列中的卫兵迎战,封住了她的杀机。巧国伪王看了一会,高声大笑起来:&ldo;这么勇敢的小姑娘,很可惜哦,没有人做她的对手。&rdo;他摸了摸胡子,无限感叹地说:&ldo;看来最后一场决斗进行不了了,我们回宫吧。&rdo;&ldo;还有我。&rdo;在漫天的刀剑击鸣声中,清楚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更纱退了回来,擦去汗,喘了口气。巧国伪王站在高台之上向来路看去,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神色如常地穿过烟尘,穿过殿门,穿过骚乱的人群,冷漠地走上了展台中央。和疾奔而来的更纱所不同的,是他不慌不忙走过来的身影。文音眼中突出一丝冷光:&ldo;是朱理,居然还没死。&rdo;巧国伪王拍了拍手,朗声道:&ldo;年轻人,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也是证明了你是上天挑选出来的战士,那么还等什么呢?和这个姑娘决斗吧,用实力赢得最后的胜利,走到我的面前来接受奖赏!&rdo;朱理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了鸣泽剑,抽开,抛下了剑鞘。更纱吃惊地看着他:&ldo;朱理,你真的要和我决斗吗?&rdo;朱理扬起鸣泽剑,用镜面一般的剑身对准更纱的眼睛,说道:&ldo;你还记得这个场景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do;更纱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迎风飞扬的旗帜、一张张猎奇的脸、白色大理石台角、身前巍峨的宫殿,猛然想起来了,这种场景很熟悉,似乎真的在哪里看到过。她低头看看手中的水禺刀,白泽之色,宽窄适宜,过了不久,她就会用它割伤朱理的后背,让他露出有似奴隶的印记……她是真的想起来了,不由得吃惊地说:&ldo;朱理……&rdo;朱理不看她逐渐失神的眼睛,只是冷淡地说:&ldo;你不用感到慌张,应该怎样做,你直接来。&rdo;更纱站着没有动。朱理迎上她的疑惑的眼光,冷冷说着:&ldo;你恐怕不知道吧?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rdo;更纱吃惊不少:&ldo;什么计划?&rdo;朱理手持鸣泽剑身,平摊着,像是在展现一面镜子,他的神色始终很冷淡,说出来的嗓音浸了一层冰雪似的,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ldo;鸣泽,水铸剑锋,雾作精气,为巧国王族重宝,传说剑身可以像水镜一样显现幻象,一旦操纵得法即可映出古往今来,甚至是千里之外的事。&rdo;他看着更纱苍白掉的脸色,继续说着:&ldo;你认识这把剑,应该也知道我会操作它,用它看到一切要发生的事。&rdo;更纱慢慢地弯下腰,仿似不能承受重荷般地,咳嗽着说:&ldo;你是说,自从你从那个飘着雾气的林子出来,后面的事情,你全部都能预测到?&rdo;朱理看着她,不为所动。更纱咬牙,忍住自身轻微的颤抖,可是嗓音开始飘忽得厉害。&ldo;你看到了‐‐我和阳子打不过巨雕王,被抓,在石牢里遇见了熊大哥和商人他们,吃了掺杂了迷药的食物……被关在笼子里运送到巧国去,那些商人无辜惨死……黄海里有水怪冲出来吃掉了巨雕王……我们又被送上了百人祭,在河道和炎村里,遭受怪物的猎杀,一个个死掉了,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你是说,这些你都看到了?&rdo;更纱睁大着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朱理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奈她的眼泪掉得太厉害,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听见了,朱理冷淡地嗯了一声。她再也忍受不住,扬起水禺刀,朝他身上劈了过去。&ldo;可是为什么!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也不愿意告诉他们,前面有危险?就算你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不高贵,可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熊大哥转头看见我掉在后面,又回来抵住炎兽,死得那么惨,还有一路一起走过来的那些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啊!&rdo;她大声哭着,为这个颠倒的世界,为这个冷酷到底的男人。她急急地冲过去,想着,以他的能力,完全能救起他们,但是他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怎么能这样冷血呢?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楚他呢?朱理朝旁边避开,用鸣泽剑抵挡了一下水禺刀的撞击,嘴里说道:&ldo;更纱,记住我说的话,善用你的怒气!&rdo;更纱的刀法杂乱无章,她的眼睛模糊了,思想模糊了,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她只管用尽气力,一次一次向朱理冲杀过去。鸣泽剑发出最后一次清脆的响声,垂落在朱理身旁。他的后背被更纱的剑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露出了青黑色的图纹烙印。&ldo;看哪,那个男人背后,有奴隶的印记!&rdo;底下的贵族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