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移几寸的时候,岑家上下都没料到,鄢岁棠会亲自登门接人。
门房还未忘记前不久的鄢岁棠和她那一堆礼品,至今见到鄢岁棠,岑家门房还不禁脸色发白,连话都有些结巴。
好在鄢岁棠并不与他为难,只是一勒马缰,雪白的骏马温顺无比,由她骑着,在岑府门前打转。
但见她乌发高挽,肤光胜雪,身着檀色荷叶纹窄袖轻袍,腰悬鱼游荷叶纹玉,缀以垂缨,逆着日光踏来,风流不可逼视。
自打鄢岁棠返回莲城,还鲜少有人见她不穿朝服礼服。
虽然这次穿的仍是方便骑射的胡服,但配饰与衣衫绣纹,都已足够显示鄢岁棠对此次约见的重视。
兰家崇鹤,岑家慕云,崔家敬重麒麟瑞兽,柳家则恋松竹成癖。
至于鄢家家纹,正是鄢岁棠不屑穿戴、也极少穿戴,却在今日穿上了的荷叶纹案。
岑家家门大开,从中走出一道颀长身影,远远望着,便觉得格外清瘦,风一卷便要没影了似的。
而他牙白长衫,风姿卓尔,却不知什么原因,戴着一面面纱。
也不至于显得女气,鄢岁棠只看他露出的半张脸,肤白如瓷、眉眼秀致,的确很像久病初愈,脆弱的美感倒让人不忍心为难了他。
鄢岁棠挑了挑眉,翻身下马,几步迎上前去:“三公子?”
对方浅浅颔首致意,声音低若蚊讷:“鄢大人。”
看上去,倒像怕她得很。
“怕我还要见我?”鄢岁棠失笑,却没有动手撩他的面纱,“也罢,三郎不必拘谨,就当是友人出行,路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了。”
岑素流却没能即刻放松,只是弱弱称是,又无措地张望一阵:“鄢大人要骑马么?我……我不会骑马。”
“我知道。”鄢岁棠笑说,“叫我名字就好。你若有心试试,可以与我同骑,若身体不适,便叫下人为你备轿好了。”
岑素流身形一僵,迟疑道:“鄢大人……岁棠是不愿与我同坐一顶轿么?”
鄢岁棠眨了眨眼。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骑马来,或许的确有些存了捉弄岑素流的意思。
但临出发时,她也是特意挑选了这匹最温顺的白马,否则以她的性格,骑马都是越烈越快越好。
而岑素流犹豫了会儿,回头往府门望,岑素逢便立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一只鸡腿正大快朵颐。
见他看过来,岑素逢皱眉,挥挥手:“看我干嘛?自己去啊。”
岑素流跟着皱了皱眉,岑素逢大悟,改口道:“轿子都出去了,没办法,素流,你就委屈一下,跟着鄢岁棠骑马吧!”
“这……”岑素流转而看向鄢岁棠,“恐怕拖累鄢大人……”
鄢岁棠耸耸肩:“不妨事,我只担心你身体。你想试试吗?”
岑素流沉默半晌:“鄢大人愿意与我……贴这么近?”
“我原想着,该是明天休沐,我却今日就来叨扰鄢大人,大人该是很不开心。”岑素流微微低头,小声道,“其实并非有意打扰,而是听闻大人素日繁忙,每旬只此一日休沐,合该好好休养才对。因此,素流想着,今日下午去过,休沐时就不打扰大人,以免大人见了我,心中不痛快。”
鄢岁棠细眉微挑,逼近了问:“你想和我贴这么近吗?”
果然,岑素流忙不迭退后半步,耳根烧红,头也垂得更低:“……想的。”
眼见着对方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的架势,鄢岁棠哑然失笑:“这不就好了吗?来,我扶你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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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鄢岁棠的婚约,是岑家这一辈唯一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