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生这么大的气,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服个软,息事宁人算了。
不行,我朴素的穷人哲学告诉我,要么伏低做小到底,一旦闹,就得怀着必死的心。
否则就只能完蛋。
“论公,我跟了你六年,没做错任何事,论私,你承重算错了,是我给你善的后,你跟工人闹矛盾,是我去挨打挨骂,你被人绑架,开枪救你命的还是我。”我握紧了拳头,同样声嘶力竭。
“你给了我机会不假!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除了没跟你上床,我有没有地方对不起你!”
他震惊地盯住我,嘴唇颤抖。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笑了,这些日子我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因为你觉得,我最好的命就是给您当小,然后做您的白手套。我不干就是不识好歹。”
“可是我从捡垃圾的家里走出来,在非洲拼了六年,命都不要我也要把经手的项目做得漂亮。”我唇边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来:“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给人当小的,你知不知道?”
老冯反而笑了:“那为什么……哦,为那个程少爷会娶你么?别做梦了,你就人家玩剩下的东西。”
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冲上我的头,我现在的脸色已经红得发烫。
“至少他让我知道,我的命不止于此。”我一字一顿的说:“你跟他比,你也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冯突然暴怒,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男人的压迫感,而突如其来的窒息,让除夕噩梦骤然浮现。
但我没有软弱,我盯住他的眼睛,整个人像是燃烧的火焰:“他不会觉得配不上我,就疯狂的贬低我,他风光霁月,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公私不分,拿工作去强迫下属!”
我们对峙了良久,老冯慢慢地、慢慢地放开他的手。
“我以为……”他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我梗着脖子,仍然死死的盯住他。
“不管你相不相信,周工来,是董事会的意思。”他低声道:“我为你争取过,没有用。”
我知道他已经服软了。
但我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他!
我说:“您申请,董事会批准,不是么?”
老冯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在确定老冯带着这个项目之后,安总的秘书就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老冯这个人,做事非常激进,为了达到目标有很多踩线的行为,注意他情况,每周邮件发给我,抄送一下安总。”秘书姐姐的声音理智而专业:“都说你是他的人,但我知道,你是公司的人,对吧?”
包括周工来之后,她也通知了我:
“老冯需要人协助,领导批准了,但是你为公司做的贡献,领导都看在眼里,放心,只是分担工作,不会有取代你的意思……”
脸皮彻底撕破,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道:“工作上骂我,可以,不要拿别的事恶心我了,反正我鬼门关走过一趟,我什么都不怕。”
光这个项目,他就有无数违规操作了,更别提那个更大的剥离作业。
我大不了辞职,换家公司还是能做到项目经理。
他马上就要进董事会了,再熬几年,坐到一把手也未可知。
他怕的。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