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学校的干部,已经可以跟大人一样组织很多事情了……老师都夸我活动办得好……我已经很努力地长大了……”
“所以我也可以……”
“可以……”
他仰头看了安陆一眼,还未说出口的话忽然之间就被冻成了碎冰,在心口寸寸断裂开来。
那人的眼睛里有疑惑、有不解、有温柔。
却唯独没有他最看到的东西。
“?”安陆静静地回望着安思远,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我……”
看着那双眼睛,安思远抖了好几下嘴唇,最终仍是一个字也没抖出来。
他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彻底打败了,整个人一瞬间枯萎了:
“……我去洗澡了。”
今夜没有月亮。
天空是一片不祥的绛红色,恍如世界末日来临前一般,阴沉沉地亮着。山上穿来的风像湿冷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涌过来,把庭院里的松枝拂得窸窣直响。
在这初春的夜晚,美好的熏风与花香一起被雨打得烟消云散了。
安陆点了根烟,朝着窗外吐了几个白烟圈。
看来外面的风还是不够冷,无法把他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吹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起安思远刚才那副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眼睛又红又肿,浑身湿淋淋的,就连校裤边角都全是泥点,跟刚从脏水厂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怎么会这样呢?
他有些恍惚,总觉得看见小孩的那一瞬,心里竟冒出了一种荒唐的熟悉感。
红着眼睛颤声质问他“我不乖吗”的人,逐渐和十年前他从安毕家领回来的那个小孩重合起来。
那时,小小的安思远躲在门后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像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
他把小孩带回家,小心地养了这么多年。想着再怎么样,小流浪猫也该宠成矜贵的宠物猫了。
谁知傍晚那一出,仿佛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他的小远哭得这么伤心,甚至都不愿意看他。
安陆或多或少地猜到了一些原因,只不过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回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和安思远不同,再走一步就过了。
“……”
安陆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指尖那根烟给生生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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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汤热好了,安陆端到了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