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站在暗处,忽听身前不远处,有几个读书人模样的路人正在嘀咕:&ldo;陈郡守家在云州?&rdo;&ldo;看来不错,南疆云州郡,山清水美,钟灵毓秀之地,苗女更是多情,只是民风凶悍。&rdo;一人摇头晃脑的说,惹来同伴嗤笑。&ldo;这风大雪急的,又是正月初一,怎么就赶着出城了?&rdo;&ldo;赶?我可看不出,真要赶着回乡,还坐什么轿子,直接赶马车了呗!&rdo;&ldo;啧,陈郡守哪能像你我这样随便!再说这七七都过了,奔丧也用不着了。云州又那么远,估计是要换水路前行的…&rdo;陈禾盯着那中年人的形貌,身体慢慢僵硬起来。他悄悄走出来,佯装一个远远看热闹的人,好似不在意的加入讨论:&ldo;家在云州,到豫州来做官,甚是不易。这么远的路,家中老人急病,快马急报而来,只怕也赶不回去见最后一面。&rdo;&ldo;看小兄弟模样,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事都没听说?&rdo;一群碎嘴的书生,看看陈禾后,压低声音说,&ldo;什么最后一面,就是神仙驾云也来不及!陈郡守一家老小,都是被烧死的!二门内的丫鬟婆子都没逃出来,也就外面当差的小厮们捡了条命!&rdo;陈禾感到脑中轰的一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听到自己在追问:&ldo;原来是走水,不过诸位兄台怎么如此清楚?&rdo;&ldo;自然是衙门里任公职的人传出来的!&rdo;&ldo;小兄弟定是平日苦读,也不出来应酬唱和的!瞧着就眼生。&rdo;陈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直直看着那个中年人走上轿子,车队在风雪中缓缓出了城门。‐‐原来,那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天机混沌陈家,云州世族。陈老爷在外做官,经年不归。云州地处南疆,远离中原,想回来一次确实不易。三岁隐约记得些事,陈禾自小就穿着孝,因为他的母亲,生下他后一病不起,在陈禾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就已去世。守孝需三年,孩子再小,也需在衣裳上缝制麻条,不能戴金锁玉佩,只有手上一个长命百岁的素银环铃铛,不能带出门拜亲访友,连抓周宴请之类的事也统统取消。所以未在池塘溺水前,没多少人见过陈家小公子。变傻之后,就更不用提,陈家不会带着他出丑。故而六岁失踪时称作夭折,在云州世族之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时间一久,人们早已忘了陈家还曾经有个陈禾。黑渊谷众人捡到陈禾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穿重孝,黑渊谷主问团子爹是谁,做什么的。陈禾当时回答得含含糊糊,他只有三岁的心智,既搞不清楚,也从没见过。成大后,陈禾这份懵懂疑惑就变得微妙起来。以人情世故来说,妻子去世,至少两年内都没回来看过一眼的男人,足以佐证他对明媒正娶来的妻室毫无感情。‐‐在外做官的,自然可以带家眷赴任,这位陈郡守没有。郡守丁忧回乡,队伍自然浩浩荡荡。各种箱笼装了十几车,还有家眷坐的小轿,丫鬟婆子搭的马车还有两辆。种种迹象正如路人所说,陈郡守并不急回去,说是归乡守孝,不如说是搬家,还挑了一个正月初一的大好日子上路。站在城门前,混在人群中静默的远眺一阵,陈禾就无声的离开了。再回到西城十三坊深巷小院时,那些复杂僵硬的神色,已经从他面上消失无踪。傀儡扛一袋粮食似的,将打晕的可怜道人塞进厨房。没过一会,被烟熏醒的天衍真人连连咳嗽,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足无力,胸口窒闷,砸过的脑袋晕晕乎乎,眼睛上还被蒙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旁边…怎么有添柴烧水磨刀的声音?天衍真人毛骨悚然,就算他做过修真界正道领袖,曾经是大乘期高手,也不代表什么事他都经历过!比如说被人绑架,丢到最穷凶极恶的魔修恶徒手中,煮成一锅汤?正傻眼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天衍真人警惕的用神念感应面前,唔,魔头陈禾,还有一个…奇怪,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好像练得是河洛派的功法,修为还挺高!&ldo;前辈,快走!这小子不是好人!&rdo;天衍真人大急,立刻高喊。很快他嘴里就塞进去一块布,傀儡拍拍手,继续烧水准备为长眉老道泡茶。从堂屋出来,浑浑噩噩满脑子北玄密宝的长眉道人被天衍这么一喊,才勉强回神,他晃晃脖子,疑惑的看陈禾:怎么从街上抓个道士回来了?陈禾朝傀儡扬手,后者抓起拼命挣扎的小道士,再次准确一击,未来的河洛派掌门软绵绵的躺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