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予勾住他的脖子,意识被逐渐抽离,朦朦胧胧间,她好像看见了那天他对她微笑的脸,甜情蜜意的叫她名字,她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忍不住轻声呢喃:
&ldo;……江行舟。&rdo;
☆、破裂
他像是一颗树,尽全力在狂风暴雨中抵抗,护着自己树下的猫儿。可是摧毁他的不是狂风,也不是暴雨,是猫叫来的伐木人。
身体在那个名字从她口中脱出时瞬间僵硬,冷热都抽离,他没有力气。崩溃可以只有一瞬间,毁灭一个人也仅仅需要一个名字。顾远伐尚撑在陆续予上方,手指收拢,手背青筋脉络凸起,直抓得床单纠结。陆续予对上他双眼时,他那双曾蓝得一望无际的眼,竟已泛上了猩红的血色。
意识在迅速回流,她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扬起的手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气才定格在了半空,因用力过度而不住颤抖,宛如在狂风中颤栗的树叶。陆续予望着那只手,缓慢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缓慢的滑落。
这张脸,每一笔都是他最爱的模样。顾远伐看着她,她颤抖着的长睫毛,和随着睫毛投下的颤动着的阴影,悬在半空的手逐渐松懈,而后无力的垂落在身边。
舍不得。
眼中血色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填不满的空旷。
面临的事实极端绝望,他永远也舍不得伤害这个女人,就算她无数次背叛他,背弃他,放弃他,离开他。自尊在她面前不值一提,他向所有防备,伪装,警戒开枪,却换不来一个虚伪却完整的她。
陆续予没等到他的那一巴掌。
睁开双眸,顾远伐垂着眼睫,将薄薄的床被扔在她身上,她禁不住抖了一下。他侧坐在她旁边,半张脸浸在阴影里,面上尽是麻木冷漠,都令陆续予想到初见他的那一幕,是万万分的薄情寡意。
相对无言,心在下坠。
床被在手心被握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打破沉默,但却仿佛有梗在喉。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顾远伐。他抬起头,隐没在阴影下的脸浮现出来,宛如石刻雕像。
&ldo;陆续予,你知道吗,&rdo;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很轻很低的笑了几声,笑声满含辛酸的讥讽,和刻薄的自嘲,&ldo;我不在乎你先前有过多少任,不计较你和多少男人的暧昧,不去想你对我到底几分真的感情。我什么都愿意忍受,什么都愿意退后,你以为我为了什么?&rdo;
你以为我为了什么?
陆续予愣愣的与他对视,空白在大脑里无限延伸,扩张。他的眼睛里空荡一片,像深冬午夜落雪的街,像落魄在这条街无处可归的流浪狗,像被抽空灵魂的尸体;是一望无际的空虚,同时也拥有渺无尽头的孤独。
&ldo;你可以虚伪,可以一无是处,以你的品行而言,甚至就和街上那些二流货色没什么两样。我可以容忍你的不爱,你的冷漠,你的肮脏,我什么都可以接纳,因为我以为,只要你在我面前就够了。对我没感情,无所谓,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怎么装腔作势,反正你永远都只会那几样。但我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愚蠢过,因为你连在我面前装都不愿意了,可我还想着继续放低底线。&rdo;
他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ldo;你可以只是一具身体,一具没有思想的壳,但求你不要连一副壳里都装着别人。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不爱我,但求你不要在我面前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我不感兴趣。&rdo;
灵魂都仿佛要被他的语言逐渐剥离开身体,一切都在流失,直至一无所有。陆续予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眼睛的时候,顾远伐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对他的背影拖着难听的哭腔大吼道:&ldo;顾远伐,我没有不爱你啊!&rdo;
他脚步一顿。
&ldo;是吗?那你爱我?&rdo;
&ldo;是,我爱你。&rdo;
他回过头,脸上是一种奇特的,难以形容的扭曲的笑容,&ldo;下次学聪明点,这种好听的假话应该留在前面讲。&rdo;
关门的声音,是对陆续予的最后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