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落到她这边时,他眼底倒是清明起来了。
&ldo;我刚刚,&rdo;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树林深处,意欲解释:&ldo;在里面,嗯,看看风景。&rdo;
惠树阮咬了一口三明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下巴,接着把手放进衣兜里同惠树阮对视了一会,目光落到她摆在腿上的一筐水果上,这才抬起长腿走过去。
惠树阮给他挪了一个位子,他犹豫了一下,过去盘膝落座,咖啡色的目光随后又落到她的脸上。
&ldo;喏。&rdo;
他接过她递来的梨子,刚要道谢,却见惠树阮咬着肉,歪过头看他道:&ldo;你心虚的样子,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哦。&rdo;
&ldo;……心虚?&rdo;
他轻咳一声,她不依不饶道:&ldo;迷路迷的不错。&rdo;
他便不说话了。
&ldo;韩尔付,我之前认识一个人,他方向感也很差,明明带错方向,但总跟我撒谎。&rdo;惠树阮吃完三明治,将包装纸折叠好放进垃圾袋。她拧开水瓶盖,抬起明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在看韩尔付的模样:&ldo;他也喜欢摸鼻子,而且撒谎的时候不会看我的眼睛。&rdo;
原来……她还记得。
韩尔付的喉结微微一动。他的眼睛里有些东西,在阳光下像溢在杯口的水。他的睫毛在微风中颤抖,瞳仁被映成浅金色,像抹了稀薄流金的玻璃。
&ldo;但他个头很小,长的也很滑稽。啊,具体的说,是滑稽的很可爱。&rdo;
惠树阮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屑,弯了弯眼睛。
&ldo;你这样好看,你一定不是他。&rdo;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面目全非都会被最终认可,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物是人非都会被完全记得,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久别重逢都会面带微笑被故人拥抱。
这世上久别重逢并不多,有他一个,可惜她不认得。
她的红格子裙在风中被卷开的弧度美到窒息,她缎面般的俏皮卷发踏风而起,她纤瘦的背影在澄澈透度百分百的阳光里远去,她像挪威森林最深处的秘密。
韩尔付目送她与阳光融为一体,恍惚间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姑娘,散着满头卷发,抱着她褐棕毛绒彼得兔,披着绣满红海棠的碎花裙,赤脚在一条巨大的黑色兔毛地毯上转圈,转圈,直转到世纪叠回,仿佛永不停息。
他闭上眼睛,她转过圈,视线对叠,红海棠铺满所有,一切都缓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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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园里有一些锻炼身体和胆量的设施,比如攀岩、过独木桥,还有一项运动是在水里扎树桩,每一根树桩之间都隔了一点距离,水虽然不深,但在这早春泛冷的天气下,水温绝对不高,掉下去也一定不会好过到哪去。
陆续予的那个舍友看到顾远伐轻轻松松的就跳了过去,她也想追过去跟他讲话,踏上去却颤巍巍的吓得脸色发白。她脸上本就涂了一层厚粉,这么一吓,那张脸倒可赛女鬼。
她在中间就叫住了顾远伐。
顾远伐站在岸边侧眸看她,面色冷漠,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ldo;我……我真的过不去了……我不敢下去,顾远伐,求你,求你……帮我一下……&rdo;
惠树阮站在他们后面看着,心里有点紧张。因为顾远伐还没有铁石心肠到连一个落难的女同学都不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