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微细难察。他回答她,&ldo;那你想给我下什么命令呢?我亲爱的大人?&rdo;
&ldo;留下来陪陪我吧。我一个人睡不着。我想睡觉,但我害怕做噩梦。&rdo;
这句话说来很自私。她想要睡觉,可也许他也要,她没能顾及他人的感受,顾远伐总能给她想要的,他嘲讽她的虚伪,拆穿她的小把戏,恶毒的对她语言攻击,但最后总会为她达成她的目的。
她觉得自己好坏啊,可当那个人心甘情愿为她利用时,她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ldo;过来吧,我们到床上聊聊。&rdo;
顾远伐换回拖鞋,拉开了卧室的门。
床头灯的亮度刚好,像刚调柔好的淡奶油,颜色温柔的落在奶白色的床单、被褥上。陆续予侧卧在床的右边,看着顾远伐夹着一本杂志从隔壁房间过来,轻轻合上房间门。
他刚坐下来,发现陆续予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化妆品,清淡干净,反而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她不化妆的样子很特别,虽说化了妆固然美,但她素颜的时候,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少女,这时的唇瓣最好看,饱满、丰润,充盈了三月樱花的颜色,恬淡清新。
他将卷好的杂志摊平在床柜上,用尽量轻的动作替她拉起了被单。被单盖住了她半张脸,他觉得刚刚好,就开始看起了杂志。
夜还在延续,可顾远伐了无睡意。他已经习惯了晚上的作息,有时候白天才会更加无力。白天会很疲倦,但幸亏还能够勉强支撑。
身边那一小坨真的相当不安分,在他看书的半小时里,一直都在动,不停的往他这里挪一小点,再挪一小点,直到最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顾远伐闻到了洗发水的香味,和他的一款,他特别清楚。
这个样子的女孩最容易让人心动。书本被他反搁在胸口,他抬了下身子,将一只手枕在脑后,认认真真的端详起她。由于顾远伐换了一个角度,陆续予此刻贴在他的胸口,熟睡时依旧皱着眉头。
陆续予啊。
他在心里轻轻的叹出她的名字,温柔绵长。
但是谁都不知道。
她说话耿直,还喜欢装腔作势,她虚伪假装,还喜欢势力矫情,她蛮横无理,她浑身都是缺点,可他无可奈何。他刻薄无礼,同样的虚伪做作,他也懦弱不堪,他的缺点她又何尝不懂。
只是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咬着,僵持着,谁都不肯放手,谁也不回头。
蓦地,她在他胸口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在梦中遇到猛虎野兽。他叹了口气,伸手环过她的肩膀,像哄个半大的孩子,一下一下,规律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终于安稳了。
他的温柔,从不愿在她面前展露。她看不见,也不去想。她不愿意深入思考,爱情是个复杂的难题,对她来说,同样复杂的还有自己的心,和顾远伐。
陆续予没有看到顾远伐,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他大概是起的很早吧?今天周六,又不需要上课,他会去哪?
陆续予没高兴去想那么多。她开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躺回床上,躺的平平的。才九点半,太早了,这不是她正常该起的时间。
她眯起眼睛,波西米亚风格的短窗帘被窗外的一阵细风吹的轻轻飘浮,胀开如风帆,一会后,又偃旗息鼓的落了回去,吸附在纱窗上。阳光被切割,散成薄薄几片金页,摊开在它所能触及的地方。陆续予闻到了花香、衬衫的淡香,新洗被褥的皂角气味,他们混成了安稳宁静,飘悠悠的令陆续予仿佛坠到昨夜梦境。
她本来以为又要梦到冰冷的黑暗和残酷的死亡,但随即有一片温暖的光亮倾覆,推开所有冷意,暖融融的包裹了她。梦中有人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抚摸过她的额头,她像襁褓之中的婴儿,摇篮之中的嫩花,在温柔中摇晃着自己的时光。
世界都平静了,停止了所有悲苦绝望。
她伸了一个懒腰,将自己埋进被子堆里,团成一个球。懒惰十足,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享受着谁的温柔容忍和包容。
手机在床角震动,陆续予闭着眼睛在自己头上乱摸一气,好不容易抓到手机,一看备注,接开电话就是没好气的说:&ldo;喂?你干嘛?&rdo;
那头的噪音有点大,背景音里有不断扩大的车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