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再补充些什么,发现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确实是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女孩漂亮大方,是班里大部分男孩子的暗恋对象。但其实他已经忘了这件事很久了,除了她是语文课代表,他甚至连她的长相也记不起来。
但是这都不重要。现在他把这段懵懂的暗恋宣之于口,像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辩护,毅然决然地摆出这样的证据来,以证明自己无罪。
但这些话听在陆屿回耳中俨然变成了另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儿藏在他的心底,多年了依旧美丽,足以让这样一个胆怯的人毫不畏惧地拿出来与自己抗衡。
唇上的伤口很深,血一股股往下流,陆屿回在唇边抹了一把,下巴和半侧脸颊布满可怖的血迹。文淮有些慌,心生愧疚,连忙扯过面巾纸要给他擦擦,却被陆屿回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
唇上的伤口一阵阵扯着痛,好像连心里也跟着痛了起来。而毫不手软地留下这些痛的人此时依旧一脸无辜可怜地看着他。
你看,他永远这样。他永远软弱胆怯,永远清白无辜,永远可怜无助,好像他最需要的就是怀抱的庇护。可他在你怀里也会毫不手软地给你留下淌血的伤口,轻易抛弃你的爱意,给你最有力的一击,让你的步步为营像个笑话。
陆屿回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他说的漂亮女孩,又想到今天图书馆门口让他露出羞涩笑容的女生。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开口的话语更是毫不留情,“呵,喜欢女孩子?喜欢女孩子也愿意爬到我床上让我摸,让我操?现在你的大腿根还是肿的吧,昨晚脱光了让我操的。我记得你也很喜欢的,喜欢女孩子又让男的操是不是让你更爽啊?”
“看着我对你好,围着你团团转,怎么,你是不是觉得用你的身体换我这样一个无微不至的保姆还挺划算的?现在玩大了,一句喜欢女孩子就想脱身是不是?”
这些话仿佛一根根针,扎进心里,血肉模糊。文淮突然觉得眼前的陆屿回很陌生,没有一点温度,眼神狠戾冰冷,张口便置人于死地。他连眼泪都流不出,身体绝望地颤抖。
一切变故都突如其来,叫人措手不及。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呢?
两人各自捂着自己的伤口,在满室的沉默中迷茫。
宿舍的灯总是没有预告就熄灭,黑暗吞噬掉一切冰冷的绝望、冲动的怒意,只余不堪。
陆屿回随意地拿起外套抹掉下巴上的血,转身摔门离开。
黑暗中,文淮连他离开的背影也看不真切。
第10章
陆屿回走了后再也没出现过,他没回过宿舍,一星期都没有去过教室上课,周三晚上文淮去滑板社练习的地方也没能看见他。
就像第一天晚上他猝不及防地出现一样,现在他干净利落地消失,把文淮的时间线拉回了第一次踏足这个城市的节点。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天气越来越冷,他还是睡在陆屿回的床上,但晚上自己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热,也睡不着,他总是蜷成一团,睁着眼睛直至后半夜。
上课没精神他也不敢睡,有时遇上不会的题看了答案也还是不会。
他不愿意再去食堂吃饭。拥挤的人群里,只有他是一个人,一个人排队然后坐到角落里。这样的孤独他本该是熟悉的,从前他最擅长的就是一个人。但是现在他连这唯一擅长的技能也丢了。下了课他就去便利店里买个饭团,或者是一包泡面。要是觉得不饿那就不吃。
他一边小口啃着面包,一边想,要是被陆屿回知道了,肯定要骂人的。但眼神又瞬间黯淡,不,现在他不会了,他不会再管我了。
偶尔也会从身边传来的八卦声中听见陆屿回的名字,好像这就是他们之间现在唯一的交集。他们好像隔得很远了。
文淮一直以为自己大学的生活彻底与从前的人生隔断,现在看来,不过是多了陆屿回后的假象。陆屿回一离开,真相便显露出来。他还是站不到人群里,他做不到自如地和陌生人交往、主动结交朋友。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一样了,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因为陆屿回永远都是主动的那个,主动靠近他,拥抱他,把他从角落里牵出来。
文淮很想他。
尤其是在黑暗中,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的时候,他一遍遍想着陆屿回。那些温柔过往密不透风地涌来,思念在黑暗里无声发酵。
他刻意忽略掉那天在体育馆听到的侮辱,也不去回想争吵中陆屿回刺人的狠绝。他不擅长指责,也不擅长怨怼。他没有办法轻易地对此前所有的温暖摆摆手就说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