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开屋门,像松开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松在地上,然后迅速关上了屋里的大门。&ldo;给老子滚!&rdo;他洪亮的声音让黑暗中的我微微发抖。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拖着伤口再次离开了这个生养我九年之久的家,我不知道,这一走,就是永远的离开。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走进过这个家门一步。我真的如小叔所说的&ldo;滚&rdo;了。可是,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去向何方?下部少年01part2少年风决定了蒲公英的去向而你决定了我的天亮了我这就出发去向你说过的无法抵达的永恒――摘自少女马卓的博客《风决定了蒲公英的去向》那一年的夏天,天空一直飘着若有似无的云,蝉鸣不知疲倦地从早晨八点就准时开始,要一直吵到日落才罢休。虽说来自盆地,我对东南沿海地区的夏天,倒不甚感到不适,除了这里时不时就刮过来的大风,让我总能从中辨别出海水的甜腥。其实这里离海有着一定的距离,这让我对自己的嗅觉总感到困惑,不知自己是否异于常人。更令我困惑的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阵子我很怕照镜子,我怕看到自己的脸,我似乎告别了自己的婴儿肥,脸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让我想起某些已经封藏在记忆里良久的往事,某些早就已经离我而去的人。我不愿意挺起胸脯来走路,不愿意听到自己忽然变得带了些甜酸味的声音。不愿意看到那个季节的阳光或是鲜花。说来好笑,一直盼望的长大让我惶恐不安,我好象有很多的话要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于是我选择了阅读。我读外国文学,大段大段冗长的叙述让我的心稍显安静,忘记过去,懂得隐忍。那天中午,我缩在沙发上看从县图书馆借来的一大堆旧书的时候听到门外摩托车的声响。然后,阿南几乎是跑进了门,手里拿着一张纸,轻喘着气对我说:&ldo;马卓,你考了第一,被天中录取了!&rdo;我的耳朵突然轻轻地耳鸣。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天中,天一中学,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县城里,在这个城市乃至周边的地方,有多少的孩子都梦想着能跨进它的校门。阿南捏着那张薄薄的通知书,正过来看,又翻过去瞧。也许是错觉吧,我竟看到他的眼里有此许的泪花。他走近我,用那张薄薄的纸拍拍我的脑门说:&ldo;马卓,真有你的。&rdo;我捏着手里的《飘》微笑。&ldo;噢。&rdo;他给自己倒一杯凉茶,坐到客厅那张旧沙发上叹气:&ldo;要是你妈能看到这一天,那就好了。&rdo;客厅里挂着她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她二十五岁那年重拍身份证时留下的底片影印的,容貌年轻,是黑白照。阿南那里有好些她的照片,不知为何,他选择的是这一张。照片上的她美丽,清纯,长头发,白衬衫,一双大眼睛让人禁不住的怜惜。这里所有的人认定她是阿南的妻子,我是阿南的女儿。从来到这个小县城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很好地保守了这个秘密。我像所有倍受宠爱的女儿一样地长大,别的女孩能拥有的一切,阿南都给了我。我还记得小学六年级我考进县重点初中时,是全县第三名的好成绩,阿南到学校里去参加毕业典礼,他手上拿着学校颁给我的奖状,和校长站在一起合影时,他像一个孩子那样把奖状高高举起,牵动着嘴角拼命微笑。我很少见他那样笑,傻傻的正经着,让我多少觉得有些滑稽,但更多的是感慨。上帝作证,这么多年来,我最怕的事情就是让他失望。我要成为他最大的骄傲。这是我十岁那年和他来到这个江南小镇的第一个夜晚面对星空许下的心愿。当然,这种誓死也要实现的理想,只是我一个人的秘密,阿南从来都无从知晓。很多年后我在一本书上读到一句话:&ldo;懂得感恩的人才能活得坦坦荡荡。&rdo;我在那句话下面划上重重的红线,告诫自己一定莫忘怀坦荡荡地活一生。考上天中,也是这誓言中不可少的一环节吧。&ldo;就是要去市里住校了。&rdo;阿南说,&ldo;你一个女孩子,我多少有点不放心呢。&rdo;&ldo;我行的。&rdo;我说。&ldo;我知道你行。&rdo;阿南憧憬地说,&ldo;或许我可以把超市开到市里去,地方小一点儿也没问题,这样你每个周末,还有一个家可以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