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快就睡着了。我独自品味着她的故事,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得陌生,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只是&ldo;家&rdo;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没有爸爸妈家,还算得上是家么?我想像着小叔回到家里暴跳如雷的样子。我想我是暂时回不了那个家了,至于奶奶,我对她而言,一直是个负担,如今没有了我这个负担,她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吧。她住的小区,名叫&ldo;成都花园&rdo;。还没到大门她就甩给司机几张一百块。司机匆匆停定车,拿了点,不服气地把钱甩得啪啪响,说:&ldo;说好八百撒!咋子又成六百了?&rdo;她抓着我的手迅速下车,把车门&ldo;啪&rdo;的关上,站在外面对司机嚷:&ldo;想钱想疯了你,哪个跟你说八百?收好钱快点走,这里不让停的,小心保安来拖车了!&rdo;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当着我的面说谎,拉上我就大摇大摆地往小区里走去。上部过去03司机不服气地捶了一下喇叭,喇叭发出一声短促的响声,像一头垂头丧气的老黄牛,甩甩尾巴,吭哧吭哧开走了。她看着渐渐远去的出租,得意地对我比出一个&ldo;耶&rdo;的手势。我惊呆了。无论如何,这里还是很漂亮的小区,很好的房子,两室一厅,看样子就她一个人住。房间里还算干净,就是厨房里还有几只脏碗散落在水槽里没洗。她推开小点的那个房间,对我说:&ldo;明天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给你住,今晚你先跟我睡,你还需要买衣服,鞋子,恩,得买好多东西,需要什么你想起来尽管跟我说!&rdo;我探头进去,发现那个小房间里面放的竟然全都是酒。&ldo;我做酒生意。&rdo;她嘿嘿笑着说,&ldo;酒量太好,不干这个都对不起自己。&rdo;我看着一屋子的酒,背对着她,轻声问:&ldo;为什么到现在才来?&rdo;&ldo;什么?&rdo;她没听明白。我没再说第二次。房间里很静,这里不再是雨城,没有没完没了的雨,可是我一定是有毛病了,耳边全是没完没了的雨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走到我身后,从后面抱住我:&ldo;我都说了,我有苦衷。&rdo;&ldo;生下女儿是可以不管的吗?&rdo;我转身,用力推开她,指着她刚小心放到茶几上的我爸的照片大声喊:&ldo;如果可以不管,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把我杀掉算了!&rdo;&ldo;马卓。&rdo;她被我吓到,朝着我伸长手臂,试图走近我。我退后,坚决地说:&ldo;我恨你们!&rdo;她无语地看着我。我面对着她,用力挽起我的裤管,给她出示我腿上的伤疤。那疤痕已经过去了两年,粉红色的丑陋的疤痕,我曾为它痛得夜夜难眠。她走近,蹲下,抚摸它,问:&ldo;怎么回事?&rdo;那一年我七岁,邻家的孩子放恶狗来咬我,我吓得爬上墙头依然未能幸免,他们胆敢以捉弄我为乐趣,只因为我是一个没爸没孩子。她站起身来,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ldo;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rdo;我当然饿,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好像是有人要请她吃饭,她大声笑着说:&ldo;是不是鸿门宴啊,我要小心些噢。哈哈哈哈。&rdo;那个电话,她从客厅讲到房间,从房间讲到阳台,讲了差不多有半小时,等她终于挂掉后,她靠在沙发边懒懒地问我说:&ldo;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出去吃?有人请客。&rdo;&ldo;不要。&rdo;我说,&ldo;我想睡觉了。&rdo;&ldo;那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rdo;她把我拉到卫生间,&ldo;来,你先洗个澡,穿我这件睡衣,睡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衣服和吃的。&rdo;我在喉咙里&ldo;恩&rdo;了一声。&ldo;对了,你应该还要上学。&rdo;她皱着眉想了一下说,&ldo;明天我去问问附近的学校,马卓,你念几年级来着?&rdo;&ldo;三年级。&rdo;我说。&ldo;好吧。&rdo;她拍拍我,&ldo;我们慢慢来。&rdo;我进了卫生间,有些用不惯那个喷头,打开喷头,水就像下雨一样落出来,落在身上时我总是一个激灵,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水温倒是不热也不凉,舒服得很。我没有用她的沐浴露,太大的瓶子,倒起来很费劲,那个香味我也不喜欢,太香了,让我想打喷嚏。奶奶说,沐浴露不能天天用,越用身子越脏。我不敢不信。洗完,我换上她的睡衣。那件睡衣实在有些大,几乎要从我身上全部滑落下来。桌上放着饼干和一杯奶,我胡乱吃了一些。走进她的房间,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梳妆台,着实吃了一惊。奶奶的梳妆台上,除却一把旧得掉齿的梳子和一瓶永远也抹不完的雪花膏,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却有这么多的瓶瓶罐罐。我只是惊奇,却一点也不想把玩。我知道,除了她,在这里我还有许多的东西需要去适应和接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样想着,我爬上了她的c黄,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