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人来报褚琰回来了,杨大人这才撇下柳岐去了前厅。
前脚杨大人一走,后脚管家便拿着账簿和名簿来找柳岐:“王爷特地交代老奴,等王妃有空闲时,再把府内事物拿来给您过目。”
柳岐瞪大了眼睛:“我好不容易休沐……”
管家陈肃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正是因您休息,才有空打理内务……”
说着又为难地看了裘自华一眼,裘自华嘴角一抽,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去,只好告辞。
管家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唐嬷嬷,唐嬷嬷是王爷的乳娘,安王当年遭挟持,身边伺候的人都被发落,唐嬷嬷因是乳娘,被皇后保了下来,送到娘家。
柳岐身边陪嫁的只有两个小厮和两个侍卫,倒不是柳家刻意亏待他,而是本朝历来王妃陪嫁的仆从都是这个规格,当然,别的王妃还会有贴身丫鬟,但柳岐一个男子,总不好配丫鬟伺候。
可以说柳岐身边没什么能担事的,于是褚琰就把唐嬷嬷派到了西正院。
王爷乳娘亲自来照顾王妃本应是荣宠的,柳岐却觉得唐嬷嬷是奉命来监督自己的,对她有些小小的惧畏,因此只能耐着性子听管家说府上的事。
府里有两个管家,大管家陈肃也是皇后母家培养出来的,而且是靳老太君亲自点的。
沛国公府靳氏,两朝从龙之功,荣宠数十载而不衰。靳老太君便是褚琰的外祖母,是他那浑噩幼年里唯一算得上还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据说当年老太君向皇帝请命,请求将外孙接到靳府,但承兴帝一口回绝,只觉得即便这傻儿子我不要了,那也是皇子之身,没有叫国丈家领养的道理。
陈肃入府第一日便表明忠心,直言自己虽是国公府出身,但往后就是王府的人,只认王爷王妃两个主子,绝对不会吃里扒外,哪怕是帝后亲临,没有褚琰的许可他也绝对不会乱多嘴。
如今陈肃主要管采办、门房、待客、送帖、车马、出面议事、王府名下庄铺等一应事务等。
二管家便是愁生了,他主要负责内务及人丁,打点宫中事务,兼掌印。
东正院一等宫女消凝、相萦二人,兼东正院领事。新晴作为王爷的贴身近侍,虽无具体事务,却是府中唯一地位与奶娘并列的奴仆,西正院奶娘唐嬷嬷做领事,柳岐的两个小厮也一并被升为一等近侍。
府里需要柳岐认的人其实也不多,就连褚琰自己也是认不全人的,陈肃只是把负责采买、车马、厨房、书阁的几位掌事带来让柳岐认了个脸熟,免得柳岐有事想交代人去办时不知该找谁。
末了陈肃又问:“王妃陪嫁的庄子、田地和铺子上的账簿已经送到王府,不知王妃可要自己做主?”
柳家也知道柳岐的德行,让他来经营这些不太现实,所以一应人手都一同当做嫁妆备好了,柳岐只需躺着收租拿利润便好。只是柳岐不看账的话,下面的人便有可能耍小心思。
柳岐皱了皱眉,问:“我该做什么主啊?”
陈肃一听:得,这新王妃怕是连基本的经营常识都没有。
只好从头解释:“王府的内账平日里由老奴管着,每隔五日要交给唐嬷嬷和愁生公公审核一遍,查其中是否有问题,王府名下庄铺上的账也要每隔五日交到府上一回,亦是由唐嬷嬷、愁生公公以及老奴各审一遍。但若是在其他府上,这些账簿都是直接交到夫人手上审查,无需经过下人再三审看。想来是王爷体恤王妃苦累,才分到我们三人手里。只是您手下的庄铺毕竟是您的嫁妆,我们也不太好插手……”
柳岐听出了这位大管家说话客气,其实哪里是体恤他辛苦,完全是他根本不会看账簿罢了。
但是柳岐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揽事,现在这样三个人各查一遍就挺好,既不用麻烦自己,也能保证不出问题。
他一甩袖子:“有什么不好插手的,你们帮我看看就好了。”
陈肃仍觉得不靠谱,便把账簿留下,道是让唐嬷嬷先行过目,顺便与王妃讲讲这其中的门道。
谁知唐嬷嬷翻了一会儿,便发现有些问题,问题不大,只是把进价虚抬了一些,最大的出入也只有五两银子,不仔细看都找不出来。但唐嬷嬷深知柳夫人把这铺子当作陪嫁,肯定是事先对过账的,没问题了才给柳岐。如今铺子刚转手便出了问题,岂不是在欺负新主人不懂看账?倘若王妃不管,那往后这些铺子就敢一点点往上增,最后昧下几百两的银子也不无可能。
唐嬷嬷就怕王妃纨绔成性不在意这五两银子便以为是小事,正琢磨着该怎么往大了说,就见王妃一拍桌子,愤怒地站起来:“岂有此理!这些掌柜看人下菜碟,欺负我不懂行不是?”
唐嬷嬷一喜,连忙称“是”。
柳岐愤愤道:“明日我就要去这些铺子上巡视,看他们怎么在小爷面前耍花招。”
用膳的时候,柳岐便故作愤慨地把这事情一说。
褚琰收回筷子的空闲里抬眼,就见他家王妃谄笑地搓了搓手,心思一目了然:“所以我觉得明天我得亲自去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
褚琰早有准备地接道:“不许去青楼赌坊,不许闹市骑马,不许欺霸百姓,不许甩开侍卫。”
柳岐一愣,正想辩驳自己没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