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鹤鹤洗了澡被下人抱进来,偲偲便示意韩端柔别再提这些事,韩端柔索性离了去,偲偲哄女儿睡,小丫头却睁大着眼睛问:“下回几时再去奶奶家?奶奶让我叫妈妈常常去坐坐。”
“鹤鹤想去的时候,娘就送你去。”
“妈妈不去吗?”
“不去。”
“嗯……”鹤鹤嘟囔着,闭上眼睛要睡了,偲偲轻轻拍哄她,可女儿突然睁开眼睛问她,“如果奶奶是亲奶奶,梁允泽就是鹤鹤的爹爹吗?”
偲偲心里一颤,脸上倏然就红了,她并不反感女儿问这话,只是突然问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又或许时至今日,她不再坚定地不愿让鹤鹤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反而变得矛盾和犹豫。
“他们都说我和梁允泽长得好像,奶奶也说,那些姨奶奶们,还有嬷嬷们丫头们都这么说,姨奶奶们说让我给奶奶做亲孙女,我说好,奶奶可高兴了。”鹤鹤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如果我给奶奶做亲孙女,梁允泽就是鹤鹤的爹爹了对吗?”
“鹤鹤怎么想呢?”偲偲很是无措。
鹤鹤却认真道:“妈妈说鹤鹤是有爹爹的,那我就不能让别人来做爹爹,能不能只让奶奶做亲奶奶,不让梁允泽做爹爹呢?”
“这……”偲偲被女儿弄糊涂了,她甚至不明白女儿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孩子成长得远在她想象之上,就这件事儿上,完全跟不上女儿的思维了。
“就这么办,回头我和奶奶说。”鹤鹤却心满意足,笑眯眯地闭上眼睛,大概也是困了,打了个哈欠扭着小身子伸了个懒腰,没多久就睡着了。
偲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女儿,脑中意乱纷纷,白天发生过什么都变得模糊不清晰,竟似乎只记得唇上热热的那一吻,此刻好似还没有淡去那种感觉,韩云音的伤害和威胁都变得无足轻重,那男人究竟是做了什么,又不知不觉地让自己沉溺进去?
“明明是你从不曾放下吧。”偲偲终冷静下来自嘲地一笑,抬眸望窗外,黑夜不期而至,深邃幽冷地笼罩了一切,虽然黎明总会到来,可漫漫长夜又要如何度过?
同是黑夜降临时,太子从城外风尘仆仆地归来,霍西琳早早守候在家里,为他沐浴更衣洗去一天的疲惫,夫妻俩越发比从前默契,太子府的和谐美好,世人有目共睹。餐桌上摆了美酒佳肴,霍西琳想要犒劳丈夫今日的辛苦,梁允泓则玩笑:“今日王府的菜色和不和你的胃口?”
霍西琳笑道:“我自然不挑的,只是挑剔的大有人在,闹得有些不愉快。”她缓缓将今日所见所闻的事告诉丈夫,又叹道,“可怜思符姑娘无欲无求,如此安分清净的一个人,硬生生被别人卷进是非里。今日可惜没能见一面,改日我去府上看一看,也顺便看看郡主和小侯爷。”
梁允泓没有阻拦,却道:“我也有日子没去瞧她们母女了,这几天得了空便过去瞧瞧,你替我准备一些伤药,怎么就又受伤了。韩云音到底想怎么样,若非看在他父亲和兄长的份上,她早就没命这么折腾了。”
“伤药已经备好了,你随时要都有。”霍西琳温和地应着,又似不经意说,“韩公子对思符,似乎无比用心。”
太子脸色微沉,闷了一口酒道:“你也看出来了?”
“因为有些好奇,就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交情笃深。”霍西琳柔和地笑着,“上一回韩云音闹出那件事,若非韩公子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可见在他心里,妹妹
固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思符。”
她话音方落,旋即想起瓷器碎裂的声音,但见梁允泓掷开了手里的酒杯,又一挥手,将面前几盘酒菜扫落在地上,外头值守的丫头闻声进来,被霍西琳挥手阻拦打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霍西琳关切地问着,翻开丈夫的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又捧着道,“今天不顺心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梁允泓却目光如炬,含恨瞪着妻子道:“他也想跟我争?”
“不是,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多想。”霍西琳努力安抚他,可丈夫却像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着,“谁都能跟我争是不是?他们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太子,我才是未来的帝王。谁都能跟我争是不是……”
霍西琳心里有些害怕,看着丈夫不断地灌酒,明明刚才还很高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是啊,她的确有意挑起丈夫的醋意,她不希望季思符在丈夫心里那么完美,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足以让他疯狂?究竟是那个女人,还是今天他在护城军的遭遇又让他受到挫败?
猜测得不到任何答案,只有一夜激烈的情爱让霍西琳欲生欲死,她厌恶这样的夜晚,憎恨丈夫的宣泄,她希望有别的女人来代替这无休止的折磨,可又不愿意轻易将丈夫拱手让人。
“思符……要怎样呢?让你做皇后好不好?思符……”破晓时,霍西琳在身边人的喃喃梦呓中醒来,听见这一句,身体的疼痛瞬间被心痛所覆盖,她不知道如何去看待梦呓的真伪,可她明白,如果自己不够好,而季思符又或者别的女人够好,那总有一日,她会连这爱欲的折磨也得不到。
“霍家的女人,怎能将主位让给别人?季思符,你可别怪我。”心底恨恨地咒下这一句,霍西琳竟露出笑容。
礼亲王府寿宴后,京城便有传言流出,说霍王妃当众悔婚,韩家母女被气得重病缠身,而谁都知道当今太子和霍贵妃仰仗韩家势力在朝中立足,眼下礼亲王府如此亏待韩府,势必影响韩家和皇室的关系,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只等着看皇帝如何平复这件事。
然最在意与韩家关系的,必然是霍贵妃,这件事虽然和太子没什么关系,贵妃还是把儿媳妇叫到跟前细问,霍西琳素来眼观六路,对京中任何事都了若指掌,与婆婆详细说明后,玩笑般道:“韩公子对季家小姐感情深度,原若是太子能撮合他们结成连理,韩公子必然对太子感恩戴德,偏偏那么不巧,那季小姐也是太子的心上人。”
“你不是向我保证,会处理好这个女人的事吗?”霍贵妃冷冷一笑,“我固然信任你,可这么久日子了,这个女人还在兴风作浪,哪儿哪儿都能听到和她有关的事儿。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将来泓儿登基做了皇帝,还要顾及这一份君臣嫌隙?”
霍西琳不卑不亢,缓缓道:“儿臣可以对太子温柔体贴,可以对他中意的女人大度宽仁,可外头的人儿臣要如何去左右他们的心思,韩公子喜欢季小姐早在好些年前,这件事儿臣委实不知从何下手。世上最难就是一个情字,若真是无情无义的,也就好办了。”
“你是想本宫出面?”霍贵妃似有些失望,又似有些暗喜,毕竟长久以来儿媳不曾向自己求助过,虽然信任她喜欢她,多少还是希望有几分婆婆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