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夜谈不出几日,礼亲王府、慎郡王府就变得门庭若市,然亲王本就称病退出内宫,梁允泽更是从不与权贵往来,故这些前来巴结讨好的皇亲贵族和朝廷大小官员,都吃了闭门羹。睍莼璩晓
宫里则更传出一件事,言说霍贵妃再次当众被皇后羞辱,不同以往的视而不见,皇帝这一次出言袒护贵妃,与皇后起了冲突,皇后本因丧子而凤体虚弱,如此更一病不起。
再一转眼,正月便过了,太子一案悬而不决,东宫之位空虚不定,朝堂上渐渐有了***动,最后终于在皇后一党力求再立皇太孙之下,皇帝当庭要求韩云霄南下接回二皇子,东宫之事等二皇子回宫后再议。此外,太子暴毙一案的调查,全部交由侄子梁允泽办理,更许下生杀大权,如有需要可先斩后奏。
这件事传到金梅楼,则是韩云霄前来道别时亲口相告的,他很担心偲偲,忧心忡忡地说:“此去多日,若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必定还要耽搁些时日,留你一人在京城我实在不放心。我的心腹之人你若还信得过,我可以介绍几人叫你认得。”
偲偲只是怔怔地,她应该想到的,皇帝那样宠信梁允泽,这些事早晚要到他的手上,她那样对待他,如今再去求他,是不是晚了攴?
“偲偲?”韩云霄见偲偲发呆,更是担心,可这情境之下,不用猜也知道偲偲在想哪一个,不禁沉甸甸说,“梁允泽那里我还能说几句话,你若……”
“不麻烦你了。”偲偲这一下倒有反应,微微含笑也掩不住眼底的悲伤,仿若强撑着一般说,“若有必要,就是爬到他门前去求,我也绝对会低头,骨气面子值多少钱,就是拿我的命去,只要能换回父亲的平安,我什么都愿意做。”
话虽如此,韩云霄却无法接受,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偲偲为了救父亲而抛弃一切?可他又明白,偲偲绝对会这么做。只恨自己身不由己,恨自己不能为她做得更多寮。
“你去接二殿下回来,是不是会扶持他成为太子,若有那一日,能不能求太子左右父亲的命运?”偲偲想到将来,突然眸中出现亮光,不由自主地握着云霄的手说,“一定要平安归来,只要有任何希望,我都不愿放弃。”
韩云霄突然来了精神,他为梁允泓做了那么多,只求一个无牵无带干干净净的朝廷老臣的命,这不过分吧!
“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回来,速去速回。”他许下承诺,比起来时多了好些动力,而偲偲握着自己的手,也给予他力量,“为了你,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偲偲动容,可很快又清醒眼前的男人缘何突然有了精神,但私心作祟,这一刻不敢松开云霄的手,只待来日再解释。
隔日,韩云霄便出发离京,一路南下去找寻二皇子踪迹,在此之前众人只知道二皇子远在南方,可具体在哪儿并不为人所知,此番皇帝高调下令让韩云霄去接,一来是明摆着若有人在半道拦截动杀戮,便是有异心罪可当诛;二来也是希望从各方面对儿子有所补偿。自然这一切,不得明言。
京城里一切如旧,朝廷对官员的抓捕已暂告段落,虽不再人心惶惶,但禁娱令仍未解除,素昔歌舞升平、夜如白昼的热闹京城,还沉浸在肃杀死寂的氛围里。人们纷纷说,等皇帝立下新太子,一切就会好了。
京城什么样子,偲偲很久没关注了,连金梅楼里的事她都不再过问,每天只盯着朝廷上的风吹草动,姑娘们也使劲浑身解数为她寻求消息,这一天本招了裁缝来楼里量春衣难得听见笑声热热闹闹的,可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坏消息,叫大家都不敢在偲偲面前露出笑容。
原是不知怎么,本来被软禁在府邸的季家人,除了早就回公主府的端柔郡主外,其余大大小小都突然被送进了牢狱,季府也已经被查封。
姑娘们避开偲偲,私底下都说:“怕是没救了,我听钱大人说,季大人似乎是什么首犯主谋的,如果定罪,这是要株连九族的。”
“咱们幸好没事了,不然指不定什么样呢。”
“思符姐姐也够可怜的,难得她真的动情,把季大人当父亲呢。”
“谁知道是父亲,还是情人呢?又或者别的什么隐情,不干不净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澄离姑娘,众人听见都讪讪的,继而就寻些借口远离了她。
且说澄离出道后就没赚什么钱,初夜的银子多半归金梅楼管,她如今不上不下的,还不如楼里从前倚门拉客的姑娘,性子脾气也日益古怪,渐渐就被众人疏远了。为此舞依也不止念叨过一次,想要把她送走。
澄离见扫了众人的兴,心底竟有几分愉快,但一转身却见鹤鹤站在长廊那一头看着自己,大概是见不得小孩子眼睛里干净,心里竟怕了一怕,捂着心口说:“你怎么在这里?”
鹤鹤并不太懂刚才那些话,莫名地看看澄离后就转身走了。
“真是奇怪的母女俩。”澄离哼一声,扶一扶鬓边的簪花嘀咕,“母女俩都怪得要命。”可心头一个激灵,她突然觉得鹤鹤瞧着很眼熟,双手一拍记上心头,不正是像那一位吗?
“不会吧!”澄离自嘲一句,“她也配,想多了想多了。”
这一边,鹤鹤已跑来母亲的房间,桌上五颜六色堆了好些等待挑选的布匹,可母亲却对着窗外发愣,完全没心思在这上头,小丫头跑到裙下抱住撒娇:“妈妈笑笑。”
偲偲低眉看着女儿,不似平日一把就抱起来,而是看着她像极了梁允泽的小脸蛋,心底一阵阵的疼。她已经按耐不住,她想去求梁允泽了,那个人是不是存心要捉弄自己,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和季世奇的关系,还要步步紧逼?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把那个叫思符的女人放在心上?
“我在纠结什么呢?如果告诉他我就是偲偲,告诉他鹤鹤是他的女儿,父亲是不是就会没事?”
“妈妈……”鹤鹤见母亲喃喃自语却不搭理自己,又娇滴滴撒娇,“鹤鹤抱抱,抱抱。”
偲偲弯腰抱起女儿,这软软香香的小身体一入怀,心里的疼就缓释了几分,而另一个决心,也更加坚定。不能啊,她不能让梁允泽父女相认,不然她一定会失去女儿,王府断然容不下她,也断然不会允许血脉漂流在外。那一旦梁允泽不坚持,不向着自己,他们母女就必然会被生生分开。
“妈妈不能再失去宝宝了。”偲偲呜咽起来,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不幸,竟泪如雨下。
鹤鹤吓坏了,不断地擦去母亲的眼泪,自己忍着不哭,用力地哄她娘亲,“妈妈不要哭,妈妈笑笑,我听话我很乖的。”
“娘知道……”
害怕女儿身世暴露而尽可能地避免与梁允泽打交道,偲偲满心希望能盼回韩云霄,等他向自己伸出援手,可是越来越多的坏消息传来让人坐立不安,当传闻端敏长公主母女被再次赶出宫廷,更被下令非诏不得入宫后,偲偲再也无法平静了。
“小心些。”带着鹤鹤一路将偲偲送到门前,舞依只这样说,低头看看小家伙,抬头笑,“早些回来,鹤鹤我会看好的。”
偲偲欠身谢过,又哄了女儿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姨姨,妈妈去哪儿?”见母亲走得匆忙,鹤鹤很乖巧地没有哭闹,可等再看不见母亲了,还是有些担心,“妈妈几时回来呢?”
舞依把小人儿抱起来,望一望早没有人影的去向,似回答鹤鹤又似自言自语,“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这一边,金梅楼的龟奴将偲偲送到王府门前后便离开了,偲偲则被迎来送往的人吓唬到,甚至有王府家仆上来客气地打招呼问:“姑娘若是来求见王爷,请到那边留名,今日王爷不在府里,王爷知道后,会让小的给您回音。若有东西要留下,交给小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