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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ldo;我能设计新式样，就是怎么做不太行！&rdo;诸葛麒不露痕迹地引着这位政委按他的计划走，&ldo;有机玻璃是一种化学品，要找个学化学的人来干才行！&rdo;

&ldo;这上哪儿找去？&rdo;节政委给难住了，闭目凝神，一个个捉摸全场的职工、犯人。诸葛麒的舌尖上早已有了个合适的名字，不过他管住了自己：&ldo;不能说！说了功亏一篑！老头会起疑心的！让他自个儿去想。&rdo;

&ldo;对了！&rdo;节政委睁开眼睛，&ldo;女教养队好像有一个&tis;&tis;大学化学系的学生，不过她能行吗？&rdo;这个&ldo;行&rdo;字里包含两种意思：一是她的技术&ldo;行&rdo;吗？一是一男一女在一起&ldo;行&rdo;吗？

诸葛麒的心咚咚地跳着，唯恐节政委说：&ldo;算了！&rdo;但是他知道自己决不能着急，只要自己一冒失，这档子好事立刻会真的&ldo;算了&rdo;！他沉住气，不吭声，脸上摆出&ldo;一切听领导决定&rdo;的表情。

节政委犹疑半天，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有机玻璃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连见也没见过。毛主席像章可是个重大的政治任务，农场一定要做，起码一二百个管教队长人人得戴一个。旧的太小，太不起眼了。看来这小伙子少年老成，不至于出什么娄子。他想：这么着吧，再加两个打杂的女工，女的比男的好管理；四个人干，彼此可以互相监督；让他们在女队的大值班室里干，正好在队部后面，铁栅栏旁……对！就这么办！

&ldo;球&rdo;踢到女队，几个女队长可犯了难，柳薇是不能更动的，另外两个女工派谁呢？

&ldo;听说柏雪和梅桂芝在塑料厂里干过几天！&rdo;秦队长说，&ldo;叫她们俩去怎么样？&rdo;

&ldo;不行！梅桂芝成天惦着男人，要是天天和男的在一起，准会出骚事，还是叫个不会招惹男人的去！&rdo;大王队长反对。

&ldo;那叫谁去呢？五组个搭个儿都干不了力气活！去打杂恐怕还得去个身强力壮的吧！&rdo;方队长很为难。

&ldo;叫林金生去怎么样？&rdo;秦队长忽然想起假小子，&ldo;她干什么像什么，虽然没有在塑料厂呆过，不过体力是没说的，扛个百十来斤不成问题。她可决不会招惹男的！&rdo;

最后这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林金生的模样可以把任何男人都吓个跟头，保险不会发生什么风流案子。

晚点名的时候，大王队长宣布了名单。全体女囚都&ldo;喝&rdo;了一声。

&ldo;小绵羊陪着两只假老虎，一只真老虎，可有好戏看了！&rdo;南宫玉没被选上，气得撇着嘴直嚷嚷。

谢萝也觉得不合适。她怕柳薇和这三个人在一起会吃亏，柳薇是又喜又愁。她可以和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天天见面，还能说话；但是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真叫她发憷。她抓住谢萝的手说：&ldo;要是柏雪换了你就好了！&rdo;

谢萝苦笑了笑，这事儿怎么能由女囚做主？何况政委、队长们最不信任右派，制作毛主席像章是个多么严肃的工作。让一个右派插手已是实在没办法，全场除了诸葛麒挑不出第二个会设计的人，怎么可能再派个右派？右派是敌我矛盾，比下九流还差劲呢。

小工场开张了。标着&ldo;聚甲基丙烯酸甲酯&rdo;（有机玻璃）的原坯买来了；装着环氧树脂、甲醛、乙醇、汽油、硫酸……等等溶剂制刑的瓶瓶罐罐也运来了。两个大值班把那间值班室看得倍儿严实：进进出出必须锁门，干活的时候必有一个队长和一个大值班监视……

诸葛麒十分严肃，对三位&ldo;女士&rdo;正眼也不瞧。每天只有商量设计图纸时才跟柳薇说几句话，正事一办完，立刻就走，半分钟也不呆。小郎说：&ldo;到底是大学生！你瞧多正派！&rdo;大王队长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过虑了。

三位&ldo;女士&rdo;中，柳薇最起劲。她学的知识有了用武之地。在她的指使下，林金生、柏雪忙得团团转。

假小子能跟&ldo;妹妹&rdo;在一起干活，实在是喜出望外，从心眼里往外高兴。柳薇叫往东，她决不往西，哪怕叫她天天顶着柳薇干活，她也不会叫累。不过她确实只能听柳薇的，因为中国文字她只认得自己的名字。这些瓶瓶罐罐上全是蚯蚓似的洋字码，她一个也不懂。柳薇还说什么全是有毒的，她更吓得不敢多动一指头。

瓦妖六（2）

只有柏雪，变得分外的阴郁，没有一丝笑容。尤其对诸葛麒，简直像对仇人一样，一见他进值班室就耷拉着脸子摔摔打打。对于柳薇她是寸步不离。不过她相当能干，要比只会&ldo;扛大个&rdo;的林金生强多了。她掌握温度真是一绝，莹澈如冰的有机玻璃在她的手里变得十分听话。连轻易不说话的小诸葛也对节政委夸她：&ldo;那个姓柏的真聪明，一点就透！&rdo;

其实，用有机玻璃做毛主席像章并不复杂，诸葛麒夸柏雪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感到此人不是只好鸟。那晶莹透明的玩意儿看着挺硬，一加温立刻就软了，用模具一压，要什么模样就能出什么模样。关键在于模具，只要模具精巧，做出的像章定能出类拔萃。美术学院出身的诸葛麒天生一双巧手，一个人加点班，便能完成节政委交给的任务。可是自从那天在苇塘里见到那个芙蓉石雕似的维纳斯，他那双画过人体素描、研究过人体骨胳的眼睛，立刻就通报大脑：这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瞧：她骨肉停匀，四肢与躯干的一切比例都恰到好处，那天生的气质更是其他庸脂俗粉难以模仿。&ldo;爱美&rdo;是人类的天性，尤其学美术的人，他们膜拜的是一切美的事物。小诸葛不用费多大力气，便把柳薇的姓名、年龄、案情、家庭……打听得一清二楚；略施小计，节政委又替他搭了&ldo;鹊桥&rdo;。虽说明年这个时候，柳薇才解除劳教，但诸葛麒深知先下手为强。农场里阳盛阴衰，到那时不一定有自己这个穷小子的份儿，不如趁现在多下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