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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ldo;缺德的只管去汇报！&rdo;白勒克明显是冲谢萝来的，她听说这个右派死活不愿在鸡窝组，刺激了她的自尊心；刚才那条蛇更招起她的愤怒，没准是谢萝故意捉弄她。这个文雅的女大学生在劳教队里混了几个月也学会骂咧子了。

烧鸡怕谢萝吃心，推了白勒克一把：&ldo;抽什么疯，这里没这号人！&rdo;

白勒克靠在烧鸡肩上轻声咕噜：&ldo;也不是咱们一号人，不见人家宁可蹲禁闭室也不愿跟咱一组吗？&rdo;

&ldo;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们，只是怕‐‐&rdo;谢萝本想说出体检时的见闻，又怕引得她俩也要求调组，赶紧煞住了。这个姓白的挺娇气，爱咋呼，她是没见到其余&ldo;鸡&rdo;们胯下的景色，要是见到了，不知会怎么大闹。

&ldo;怕什么？怕传染？哪儿会那么容易？你看我们俩不都没事？&rdo;白勒克撇着嘴不当回事，站起来伸手掰下一枝副梢，揉搓着柔嫩多汁的新芽，弯成个圈儿戴在头上。碧绿的叶，嫩绿的枝，像一顶绿玉冠点缀着墨似的发辫雪似的肌肤，很有几分唐代玉雕美女的风度。白勒克对自己的美色颇自负，不分场合，只要有机会就想施展。这时她叉腰踢腿做了个芭蕾舞《天鹅湖》里的姿势，一半炫耀一半卖弄地说：&ldo;我们来往的都是有身分的人，传不上脏病！&rdo;

&ldo;游大夫干吗叫你们验血？&rdo;谢萝忍不住将了她一军。

&ldo;那个老护士积极呗！&rdo;白勒克伸了个懒腰，解开胸前的纽扣，半露出白嫩的胸脯。&ldo;这么热，要能游泳就舒服了。&rdo;

&ldo;得了，在荫凉里歇一会儿算不错了，还想游泳？别做春梦了！&rdo;烧鸡呲儿她。

&ldo;嗳！记得&tis;&tis;请咱俩游泳吗？&rdo;白勒克粉脸上泛起红潮，她实在留恋过去的&ldo;好时光&rdo;。当然记得！烧鸡嘴上不言语心里却悻悻地想：那一回这个一身白肉的妞儿大出风头。

她们俩是街坊，还是烧鸡带白勒克出去见的世面。白勒克的五官好像幼儿园娃娃做泥工捏出来的小人头，泡泡囊囊，不成比例。她父亲是一般干部，母亲是工人，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供不起她打扮。那时她最好的一身衣裳是白衬衫花格裙短袜子布鞋，在一群女学生中根本显不出她，中小学时代的外号叫&ldo;白窝头&rdo;。烧鸡挑她做伴，一来是邻居，她母亲挺会为人，做了什么新鲜饭食，经常给烧鸡的孩子送过去；二来这丫头嘴甜，&ldo;姨&rdo;长&ldo;姨&rdo;短的哄得烧鸡怪疼她；最主要的是她的脸子长得不怎么样，有这么一个&ldo;窝头&rdo;在旁边，更衬出烧鸡眉目如画，身段高雅。&ldo;吓三跳&rdo;见了&ldo;白窝头&rdo;，淡淡地一点也不欢迎，把烧鸡拉到一边，悄声说：&ldo;我这儿不缺白面蒸包子！&rdo;

&ldo;就这一回，您看我的面子！&rdo;烧鸡也后悔，觉得带这个丑丫头来实在丢脸。

但是就这一回，白勒克便崭露头角。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识货者通过裙裾和短袜之间的那截白腿，发现了她的价值。那位官员来自炎热的南亚，以前接触的全是肤色黝暗紫檀木雕似的美女，雪白的肌肤和晶莹的冰雪对他来说都是珍奇的。他暗暗捉摸这位小姐其他部位的色彩，不禁心荡神移，恨不得即刻一亲芳泽，但是初次见面不能冒失，只能求人引见。当&ldo;吓三跳&rdo;听得那两片暗紫色的嘴唇吐出请求介绍&ldo;短袜小姐&rdo;的时候，忍不住细细打量一番白勒克，寻思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一个大窝头居然也能颠倒远方来客。

烧鸡陪着白勒克和&ldo;吓三跳&rdo;进了南亚式的府邸，立刻觉得自己不该接受邀请。她有充分的自知之明，了解自身的长处和缺陷，那身先天粗糙起鳞的皮肤需要密密掩藏，所以她从来不在人前袒胸露臂，从来不游泳。可是黑主人不怀好意，一引就把三位女客引到室内游泳池畔。阳光透过宽大的天窗照着池里蔚蓝的清水，泛起片片波光。池旁点缀着高高低低的朱蕉、棕竹和龙血树，红红黄黄涂上油漆似的蕉叶掩映在巨掌般的浓绿丛中，鲜艳得犹如泼上点点滴滴的血迹。白衣白帽的黑主人请她们在绿荫披拂下的桌旁坐下，白勒克见池水清得可爱，忍不住蹲在池边伸手拨弄。

&ldo;想游泳？&rdo;善解人意的主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微微一笑，拍拍手，仆役便送来三件游泳衣，纯黑的那件是三点式，石榴红和柠檬黄的两件是露背式。

烧鸡勃然变色，执意不下水：&ldo;这不是叫我出丑吗？&rdo;白勒克满心想接过来，见烧鸡这般冷淡，也就不好意思上前。黑主人把&ldo;吓三跳&rdo;扯到一边叽咕一番。&ldo;吓三跳&rdo;一脸无奈，讪讪地过来劝说。烧鸡想起以后还得利用这位交游广阔的女人，不能不给她面子，勉强答应了。

鸡窝八（3）

更衣室的门一开，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明亮的太阳，潋滟的池水和绚丽的朱蕉都失去颜色。主人来自色彩丰富的热带，对强烈的红和黄有偏爱，现在不得不承认纯黑是世界上永恒的美。黑不仅衬得乳白的胴体格外皎洁，而且以它特有的神秘，使得被它掩盖着的三点更加诱人。

换衣服的时候，&ldo;吓三跳&rdo;抢先一把抓住最娇艳的石榴红泳衣；烧鸡选中自己钟爱的柠檬黄；白勒克只得换上那件老气的纯黑。走到池边，两个中年妇人不得不承认青春是最大的财富。去掉包装，全凭天赋，她俩立刻矮了半截。妍丽的泳衣掩盖不住&ldo;吓三跳&rdo;的赘肉和烧鸡那身糙皮，她俩依靠服饰制造出来的高雅、秀丽……都消失了，只是衬得身旁黑白分明的少女更夺目。烧鸡没想到&ldo;窝头&rdo;式的女伴反客为主，显得自己成了&ldo;窝头&rdo;，赶紧跳入水中。&ldo;吓三跳&rdo;却很满意，拍拍她的肩膀，夸道：&ldo;真有眼力，帮我发现一朵鲜花！&rdo;这位专做洋人生意的鸨子并不在乎自己被比下去，她已在算计作为介绍人可以得到多少好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