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终于明白董和舟脸上的无奈,但疑惑的是,刘宴在这位封疆大吏眼中根本不够看,他为何要掺和刘宴的事情?
没错,坐在二堂后头静室里的,正是河东路转运使裴东楚!
朝廷刚收复灵州不久,河东转运使一直在朔方军等地主持大局,从未来过灵州,虽然也派了判官过来运作粮草事宜,但转运使司长官却从未来过灵州,今番竟是微服私访?
而且董和舟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正是这位转运使大人夺了刘宴的职!
转运使原本就是征讨大军的粮草官,也是地方和新征服地区的财物转运到朝廷的督运官,后来演变成了路级的财政长官,掌控一方经济命脉,诏令诸路转运使,察官吏贤否以闻,所以也是监察官,既是地方上的漕司,同时也是监司。
漕司兼领地方官吏考察、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以及举贤荐能等职责,转运使实际上已经是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需知整个河东路实在太大,灵州瓜州甘州沙州龙州银州夏州定州,还有兴庆府西凉府等等重镇,这已经很难形容裴东楚的权势之盛!
转运使是堂堂正正的正五品封疆大吏,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连厢卫都指挥使都要看他脸色吃饭,而刘宴不过是个从九品的训学,即便刘宴没被贬,仍旧是太子左谕德,在转运使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顾兰亭,你觉得刘宴这首诗是临场所作,还是旧作新题?以前可曾见过?”
“诗?以卑职所见……应该是临场发挥,刘宴刚揭穿了白尧年患花柳隐疾,诗句开头就用上了昔日长安醉花柳,这是嘲讽白尧年,所以当是临场所作……”
裴东楚点了点头:“不愧是探花郎,风采不减当年,眼里也是揉不进沙子,不过本官听说这个刘宴入赘了青虎堡,娶了韩城夫人拓跋青雀?可是他自愿的?”
顾兰亭有些懵了,这位封疆大吏似乎对刘宴的私生活感兴趣,这就没道理了。
“回禀使君,确有其事……”
“嗯,这个不好,有点麻烦……”裴东楚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
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但裴东楚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身材健硕,比顾兰亭保养得还好,顾兰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后者抬起头来,与顾兰亭对视了一眼,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没事,下去吧。”
董和舟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带着顾兰亭离开了。
裴东楚朝身边的扈从问道:“都查清楚了?”
后者点头,将刘宴的相关情况全都说了一遍,裴东楚时而点头,时而皱眉,也是考虑良多。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官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这……使君,拔师密部的流民啸聚此地,万一……”
裴东楚仍旧笑着:“这是你们要担心的事,否则本官养你们又有何用?”
“是,卑职汗颜。”扈从也是冷汗直冒,不敢多说,赶忙出去准备车驾。
裴东楚又吩咐道:“等等,今早收到那封信,去常平仓把东西都提出来,一并带过去吧。”
那扈从也是叫苦连天,但哪里还敢多说,点头领命,当即安排去了。
董和舟和顾兰亭两人也不清楚裴东楚的用意,正在窃窃商谈,听说裴东楚要视察地方,当然要随行,又强打起精神来。
“去叫周奇召集所有壮班的衙役,快班那边的人手也全部调回来,负责使君大人的沿途开道。”
顾兰亭这么一吩咐,身边的师爷也出去安排,但很快就脸色煞白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