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进院门就瞧见坐在那儿纳凉的孟媛,阔步上前,瞥见她手里的物什,直接夺了过来,细细打量一番后挑了挑眉,打趣道:“珠珠怎的突发奇想编了这玩意儿,是要拿来束发?可惜这颜色也太花哨了些,不好看不好看,且也短了些。”
孟媛几乎是跳起了身,伸手就把彩绳抢了回来,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哥哥莫不是读书读花了眼去?”
那厢绿淇捧了盛着琉璃珠的匣子出来,也忍不住道:“大少爷,姑娘编的是端阳的五色手绳。”
孟衡皱眉,道:“我怎么记着不是这模样的?”细细想去,又实在记不清了,索性摆摆手不去追问,单指着绿淇手里的匣子,问道,“这又是做什么呢?”
不等他伸手去打开,匣子就被孟媛眼疾手快地抱到了怀里。小姑娘哼哼了一声,道:“你管我做什么,反正不是给你编那缀着珠子的束发绳就是了。”
孟衡一下子就明白匣子里盛放的是何用处的物什,见孟媛嘟着小嘴,便拱手赔笑道:“那不知为兄可否劳妹妹施舍一根腕绳?”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宝珠啊,为兄觉得那藏青色的琉璃珠挺好看的呢。”
那边孟媛刚打开匣子,恰好看着内里九个小格中正有一格盛着藏青琉璃小珠,听见孟衡的话她只轻哼了一声,不答应也不拒绝。
孟衡也不蛮缠,只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翘起嘴角,转而道:“宝珠,你想不想看赛龙舟?”
端阳赛龙舟,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盛事,也是孟媛惦记了好几年的事。这会儿听孟衡提起,她顿时兴奋起来,一双杏眸水亮澄澈又饱含期待地盯着他,道:“哥哥是要领我去?”
孟衡颔首,眉梢微扬,道:“自然,我可就指望宝珠到时候为我助威呢。”
“哥哥竟也参赛了?”
“今年是书院组织的,躲不掉。”
见他才扬起的眉梢往下压了几分,孟媛连忙道:“哥哥放心,我给你编个最好看的手绳,你一定能赢!”
孟衡满意地笑了。
离端阳只剩下两日,等孟衡离开,孟媛立即就开始琢磨用琉璃珠衬着五色丝来编手串。到了端阳的前一天傍晚,绿淇收拾散落在绣花篓子里的五色丝缠珠串,细细一数,发现不多不少刚好十根。
“姑娘怎么做了这么多?”五色丝多在端阳用,过了节这些手串也用不上。
连着编了两天彩绳的孟媛这会儿正乏得紧,闻言只道:“送人啊。”
“……”
翌日一早,孟媛梳洗后揣好五色丝缠珠串便出门去请安,顺道将珠串一一送了出去,喜得孟老国公和老夫人等笑弯了眼。孟衡如愿收到藏青珠子缀五色编绳,心满意足地绑在了手腕上,用完早饭不等孟媛开口就主动提起要领她出门去。
今儿是端阳节,外头热闹却也混乱,林氏本来不大放心孟媛出去,但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又兼着孟衡作了保证,才松了口答应。
孟媛欢天喜地地出了门,与孟衡同乘一辆马车往城外去。
赛龙舟的地点在京城外平云山脚下的澜湖,孟家的马车到时,湖边早已拥满了人。孟媛透过半开的车帘向外望去,入目皆是一片五色斑斓的热闹。
“哥哥?”见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蜿蜒迂回的道路往平云山上走,孟媛不由疑惑地回头唤了一声孟衡。
孟衡笑着解释道:“半山腰临湖的十里回廊备了茶水点心专门供来客歇息,这会儿日头正紧,我送你去那儿。”
平云山虽然以山为名,但实际上只不过比一般的土丘稍稍高陡了些许,因着每年的赛龙舟都设在澜湖,便有人在半山腰和山顶都修了环山曲折的画廊,以方便京中贵人围赏龙舟比赛。
马车慢悠悠地在路边的一棵桦树下停住,扶着孟衡的手,孟媛也不用脚凳,迳直从半高的车辕上跳了下来,对于孟衡不赞同的目光,她只吐了吐舌,不理会。
孟衡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到画廊近处正朝这边招手的绯红色身影,他微眯了眼,而后侧头对身边的孟媛道:“霍家那丫头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待会儿我再来接你?”
山脚下澜湖边已经响起了鼓声,那是预示比赛开始准备的声音。孟媛听见了,便仰起头对上孟衡的目光,“哥哥放心,我不会乱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