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阿琼吓得眼泪凝固在眼角,他惊恐地蹲在衣柜里,胸腔吊着一口气,他眼睁睁从细缝里看着那伙人闯进来,大咧咧地到处呼喊他的名字,翻大衣柜,看床底,搜寻之余,甚至连家里的狗都不放过,径直开枪击毙。吓得阿琼差点惊呼出声。阿琼浑身颤抖,眼见他们找不到人,一个个全都从被踹破的门里钻出去。等了好一会儿,阿琼稍稍放下心,极其小心谨慎地往前挪了挪,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他瞪大眼睛,从那条细缝里往外看。突然!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出现在他眼前,那只眼睛透出狰狞的笑意,扭曲、疯狂,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可怖。对方扒着衣柜的门,狂笑道:“哈哈哈哈哈找到了!”阿琼被拖拽出来,狠狠打了一通后,脑袋损伤,彻底落下口吃的毛病。“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混乱,那只眼睛我老是梦见,每每做梦,醒来,就想,我还真不如就死掉,就不会这样,煎熬。”阿琼的声音逐渐颤抖尖细,他无助地把自己圈起来,企图逃避现实。白秀紧紧抱着他的肩膀,“阿琼,没关系的,谁不害怕死亡呢?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你父母拼死保护你,一定不希望你有这种极端想法。”“我活不下去了,我每一天,都好痛苦,一直努力,去训练,我以为,我能克服的,但,真的遇到还是这么,没用。”阿琼泣不成声,在白秀面前丝毫不顾及脸面大哭起来。这是心结,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白秀茫然地站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脑袋空空如也。从阿琼那里出来后,他郁闷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杵着脸思考。——有一点白秀没想到,池锦升养病这段时间里,燕北一眼没来瞧过,这伤养好了还得亲自上门找她。这他妈的就跟有着深仇大恨似的,池锦升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个亲娘。还没进门就听见那红木大门里传来的尖利的声音,是燕北,燕北在骂人:“我想方设法把你塞进去,好不容易有的机会,你就这样还回去了?你是疯了吗?去死!”好恶毒的话,白秀忍不住心惊,毕忠拍了拍门,里头估计是正吵得厉害,一个都没听见,这时候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是一个很爽朗很阳光的少年音,这是姜山。姜山被骂“去死”后完全没生气,还笑嘻嘻地撒娇:“姐姐,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做得太累了吗?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交给大哥去吧,我就想在姐姐跟前,给你捏捏肩,捶捶腿。”白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究竟是什么混乱的伦理关系,姜山叫燕北姐姐?姜山不是她养子吗?他再不敢听下去,生怕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最后被灭口,于是催促毕忠继续敲门。这下里头听见外面动静了,是姜山过来开的门,领着燕北出来。燕北上下打量一眼池锦升,不耐烦地舒出一口气:“你弟弟说要把职位还给你,晚上你就回去吧。”“有些事还需要跟姜山交接一下。”池锦升不卑不亢地说,因为站在风口,瘦削的身子受不住,他还咳嗽两声,但还是没求来燕北的慰问。燕北玉手一摆:“随便。毕忠你过来给我煮点热酒。”“是,夫人。”毕忠给池锦升使了个眼色,快速走过去,先让燕北再沙发上安置下来,然后立即转头去了厨房间。白秀余光瞥了眼池锦升,后者原本眼里有光,在听到话后,这一点点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像丢入湖水里的石头,不消挣扎一会儿,就咕噜噜地沉了下去。白秀只觉得心疼,真想抱抱他,亲亲他的脸颊,于是在走出去的路上,白秀刚想牵池锦升的手,却被姜山追出来的声音吓的萎了。“大哥!”姜山一身运动服,跑过来时真像个大学生,青春又有活力,他跑到池锦升跟前,笑盈盈地说,“大哥,这几天我和母亲都忙,没来看你,你恢复不错吧?”“”池锦升凝视着姜山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嗯,你等下把这几天的事情罗列一个清单给我。”姜山弯起嘴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大哥,你小心累着自己。”池锦升一点不搭理他,调头就走,白秀踉跄着小步追上去。大病初愈的人心思格外敏感,池锦升眼睛红了,却跟白秀说是眼睛吹了风,白秀手足无措,思来想去只能默默牵着他的手。两人沉默了半天,坐进汽车里后,池锦升苦笑道:“我这个职位是别人不要的,剩下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