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得实在太过狼狈,没办法想起生活里什么时候出现过钟珩这么个人。
倒不如说,如果那年的自己面前曾经出现过钟珩。
一切或许会好一些。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只记得是个很瘦,看人像要砍人一样的小鬼。”钟珩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孩身上:“那天,你在吹唢呐。”
岳嘉佑愣了愣。
他会吹唢呐,但是,只会在一个场合吹唢呐。
岳宗城还愿意做点小生意,还没把赌钱当做全部人生的时候,组过白事班子。
所谓的白事班子,指的是在葬礼上负责送葬、哭丧或者表演一些节目的土戏班子。
这是所有戏班子里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一种,有人会哭,有人会吹个唢呐,会敲锣打鼓,也就算了差不多了。
岳宗城能说会道,哭丧哭得比亲眷们更加真情实感,格外投入。
加上岳嘉佑的乐感在线,虽然是被岳宗城逼去吹唢呐的,但吹得还不错。
岳宗城的草台班子,在业界居然还算吃香。
岳嘉佑很快意识到,钟珩听过自己吹唢呐,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一场葬礼上。
少年抬起头,露出抱歉的眼神。
他们目光对上,想起今晚。
今晚他们之间总有一层薄而难以挥去的沉郁。
以至于,竟然总是离不开死亡这个话题。
钟珩神色淡然地开口:“是我母亲的葬礼”
岳嘉佑眼神有些诧异:“可如果是你妈妈的话,我应该会有印象?”
钟氏的夫人去世,岳嘉佑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此毫无印象。
再不济,也应该对这栋自己从未见过的大宅毫无印象。
“我母亲离世后办了两次葬礼。”钟珩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仿佛在说一场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回忆:“她不想以钟家人的身份离开,所以公开的葬礼之后,又回老家,在娘家办了一次。”
岳嘉佑终于有了印象。
他十五岁那年,的确送走过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遗照非常漂亮,她的亲戚们也很奇怪,似乎只有娘家的亲眷们在场,大家对夫家全都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