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叔终于忍不住了,“爹妈身体还好得很,分什么财产?再说,你们夫妻俩对松露林场付出多少,还想要四分之一?”
“小舅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付出多还是少有什么关系?宜庄是你亲姐姐,也是爹亲女儿,单凭这嫡嫡亲亲,松露林场就得有她的一份。”要说这姑丈,脑袋转动灵活,“难道因为不在父母跟前生活,孩子就继承不到财产吗?更何况,以前我和宜庄虽然没能帮家里太多忙,现在我们不是在这儿了?”
“行了,不要再说了”爷爷用力拍桌子,“继承什么财产?我和你妈还没死呢”
“老丈人,不是我说霉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财产分配的问题最好早定下来,大家心里也能有数,而且干起活儿来,更带劲儿。在国外,年纪轻轻就立遗嘱的人多了去了。人活着,谁也说不准明天会怎么样。就拿咱松露场来说,您老没个准话,我和宜庄还真不愿意搭上全部心血。今后十年二十年为家里拼死拼活,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们老了,又靠什么吃饭生活?”姑父不怕老人家发脾气,争取之心十分坚定。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个准话,松露林子我没打算给你夫妻俩一份,你们可以不用白费力气。你才来两天,还没开始干活。宜庄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三年活没干多少,倒是替村里每个人都算了回命。不是白算,都向人收了钱的。我帮她算了算,收入不错,也不必靠土吃饭。本来,你带着她私奔的时候,我就当没了这个女儿了。之所以让她留下,因为你不在,我当时也说了不是女儿回娘家,而是请一个帮忙的人。”爷爷说完,看向一旁,“宜庄,我说得对不对?”
“爸,您别这么说,我都跟您和妈认错了。”姑姑的表情水青虽然看不到,但听语气很不满,“妈,您还是疼我的,帮我跟爸说说。您总不忍心看我一无所有吧?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
这个姑姑也是个厉害角色,知道谁最有可能成为她一国的。
但奶奶没说话,低头用衣角擦眼睛,已经太失望。
“老丈人,丈母娘,我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会把你们当亲生父母那样孝顺。要是你们不信,我现在入赘改姓也可以,从此就是韩家真正的儿子。请相信我们,等将来你们需要人照顾,我们不会比任何兄弟做得少。”为了钱,连姓都愿意改的这份决心,佩服呢?搞笑呢?
“这件事,不用再说,我不会让老韩家分家夺产。你要是不满意,带着你老婆搬走就是。”多年前,这个男人用哄骗的手段带走了他的女儿。多年后,这个男人还想靠他女儿骗他的钱。老人家原来是打算给女儿留一份钱的,现在却心灰意冷。
“既然你们这么不近人情,那我也没办法,只好上法庭,由法官来公正判决。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样的案子,宜庄是绝对有继承权的,就算在遗嘱里列明也一样。”姑父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
用法律手段啊?水青再度认为,这位姑父有一点点见识。
“打官司就打官司。”还是冲动的三叔脱口而出,“林大业,我们可不怕。”
林大业?这个名字恁地耳熟。水青在心里连念几遍,突然大声喊道,“林大业”
林大业。非洲。开普敦。说看到云天蓝被关到哪里,拿了她一千美金,却逃跑的那一个中国老乡。
同名同姓不同人?希望如此。
大家被水青的大喊同时调过目光去,姑姑和姑丈也回过头来。他,还保留着在那家杂货店的角落抽烟时,灰扑扑完全明亮不了的鼠辈鬼祟。
此林大业,是彼林大业。
虽然是摆在眼前无法逃避的事实,水青却很不想承认。一个那样的姑姑,再加一个那样的姑父,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得“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林大业也立即认出了水青,他比她还惊讶,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连说了几个你你你,结果你不出名堂来。
这下,形势就微妙了。
“青青,你以前见过姑父?”姜如代表在场每个韩家人,提出他们同样想着的问题。
“呃?”水青习惯性看看云天蓝,后者也抬抬眉。
林大业就拼命打眼色,和当初不想让水青说出第一次见面经过的韩宜庄一样,都希望她装以前的事没发生过。这对夫妻真是极品活宝类。
“见过了。”水青却当没理解林大业的眼色,跟屋里的长辈们打过招呼,“我在南非开普敦郊区的一个集市见到姑父的。当然,我不知道他是姑父。那里看不太到中国人,所以只是对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印象就特别深刻。而且,我那时正好遇到点小困难,姑父说能帮忙,可——”
“可我很快发现,那忙我帮不了。”林大业截住水青,抢过话尾,“早知道你是我侄女,我就会把机票改期,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办法才对。”
水青看看差不多了,没拆穿林大业,只说,“姑父,刚才听你说想分家啊?”
林大业这时哪里有心思说分家的事,自觉水青拿了他的把柄,要先解决,才能再谈以后。于是,他硬扯出个僵硬的笑。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分家……”
“姑父如果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我也来说一句。继承权也好,遗嘱也好,因为爷爷奶奶都健在,松露林场在他们名下,法院怎么受理这样的案子呢?”要告,等个二十年吧,如果他等得起的话。